夜色降临,煤油灯投下暖黄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炖菜的香气。
“凭什么弥拉娜有20分!而我只有6分!”
“虽然我确实打不过她,但是我做饭比她好吃啊!”
“总之不可能差这么多!”
“...
钟声沉入深海之时,鱼群将托起倒塌的教堂。
阿棠盯着屏幕上的字,指尖微微发颤。那行小字像一根细线,从海底缓缓升起,缠绕在她的神经末梢上。她抬头看向周念,后者正站在窗边,手中那张残谱被风吹得哗啦作响。他的目光没有离开那行留言,嘴唇微动,仿佛在无声地重复着“带着你们遗失的铃铛”。
“铃铛……”小野千夏突然低语,“不是EX-7门口挂着的那个吗?断裂的、冻住的铃铛?”
没人回答。但空气骤然凝固了。
白川诚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他的口琴,轻轻摩挲着表面那道细小的裂痕??那是三年前某次共振失控时留下的伤痕。他记得老师说过:“Ψ波的本质是记忆的回响,而铃铛,是唯一能穿透‘门隙’而不被扭曲的音色。”
梨奈悄悄爬上阳台栏杆,踮起脚尖去碰风铃草顶端的一朵小白花。花瓣落下时,恰好飘进周凛摊开的手心。他低头看着那片柔软的白色,忽然轻笑了一声:“我梦见它开花了。十七年里,我一直梦见这片院子,梦见有人摇铃,梦见哥哥站在这里等我回来。”
少年翻出背包里的录音机,按下播放键。空磁带转动,发出沙沙的杂音,却没有任何歌声流出。可就在那一瞬间,Ψ-∞终端猛然震了一下,自动跳转到音频分析界面??一段极微弱的底噪被捕捉到了,频率曲线竟与《月下门》第四章的前奏完全吻合。
“它藏在空白里。”阿棠声音发紧,“这首歌……早就传过来了,只是我们听不见。”
周念终于转身,眼神坚定如铁:“去海底钟楼。”
计划迅速成型。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西侧,曾有一座二战时期的水下监听站,代号“鲸眠”。冷战后期被废弃,但在Ψ-∞的历史档案中,它曾是早期Ψ波实验的远程接收点之一。更重要的是,地形扫描显示,其底部存在一个未标注的穹顶结构,外形酷似倒置的教堂。
“如果真有海底钟楼,就在那儿。”阿棠调出三维建模图,“而且……这些建筑布局,和孤岛疗养院B7舱的地下三层一模一样。”
众人沉默。这不是巧合。整个实验体系,从陆地到深海,早已织成一张横跨维度的认知网。
四十八小时后,潜水支援船“信天翁号”停泊在指定海域。潜航器“蓝渊3型”已完成最后检测,舱内配备Ψ波屏蔽层与便携式增幅器,足以抵御深海高压与潜在的精神污染。
出发前夜,周凛挣扎着起身,把一张手绘乐谱塞进周念怀里。“这是我梦里的旋律,”他说,“第四首歌的名字叫《沉钟谣》。唱它的时候,一定要让铃铛响起来。”
周念点头,将一枚小小的铜铃系在手腕内侧??那是从西伯利亚废墟带回的残件,断裂处已被焊好,声音清脆如初。
下潜过程异常平稳。两千三百米深处,光线彻底消失,唯有探照灯划破墨黑海水。当“蓝渊3”靠近目标区域时,声呐突然捕捉到一组规律震动:咚??咚??咚??间隔精准得如同心跳。
“是钟声。”白川诚盯着耳机,“但频率低于人类听觉范围,属于次声波级Ψ场共振。”
前方,废墟浮现。钢筋混凝土的监听站半塌陷于泥沙之中,而其正下方,一座由珊瑚与玄武岩包裹的圆形建筑静静矗立,顶部倾斜的尖塔上,悬挂着一口锈迹斑斑的巨大铜钟。钟体布满裂纹,却仍顽强地保持着形状。
“那就是钟楼。”阿棠通过通讯频道确认,“Ψ场强度正在上升,建议启动防护协议。”
他们穿上了特制潜水服,内置神经稳定器与Ψ波阻断纤维。周念带头走出舱门,脚踩在柔软的海床上。每一步都激起细微的泥尘,像是惊扰了沉睡百年的梦境。
接近钟楼入口时,少年忽然停下。“等等!”他指着钟体下方刻着的一串数字:**0419-EX**。
“这是……编号?”小野千夏问。
“不。”阿棠脸色变了,“这是日期??2004年1月9日。EX系列最后一次公开实验记录的时间。”
门是虚掩的。推开来,内部空间远比外表看起来广阔。墙壁覆盖着某种发光藻类,映出幽绿的光,照亮了一排排石制座椅,中央是一座破损的祭坛,上面放着一台老式留声机,唱片仍在缓缓旋转,却没有声音传出。
周念走近,发现唱片表面并非普通纹路,而是密密麻麻蚀刻的乐谱片段。他戴上数据手套,连接Ψ-∞终端进行扫描。几秒后,完整旋律重构完成。
《沉钟谣》,全曲共十二段,目前仅恢复前八段。第九段起,音轨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重叠的人声低语,像是来自不同时间点的同一人在反复吟唱。
“他们在尝试修复这首歌。”白川诚喃喃,“不止一个人。”
就在这时,留声机突然自行加速,唱片飞旋,一道低频脉冲扩散开来。所有人脑中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欢迎回来,守门人。”
幻象降临。
他们看见自己站在干涸的海底,天空是紫色的,云层中漂浮着无数破碎的钟楼残骸。远处,一支由透明人影组成的合唱团正缓缓前行,每人手中捧着一口小铃,铃舌皆为冰晶制成。领唱者背对他们,身穿褪色的病号服,肩头落着一片雪白羽毛。
“那是……EX-4?”少年猛地抓住扶手,“我在档案照片里见过她!她在第三病房失踪,据说意识直接蒸发了!”
“没蒸发。”阿棠咬牙,“她进入了‘门隙’的边缘区,成了游离共鸣体。”
幻象消散,留下满室寂静。
“我们必须完成这首歌。”周念说,“否则,这里的每一个灵魂都会逐渐解体。”
他们决定现场补全缺失的旋律。小野千夏用小提琴试奏已知段落,少年负责节奏编排,白川诚以口琴加入和声,阿棠则通过Ψ-∞系统实时监测周围Ψ场波动。而周念,闭上眼,开始哼唱周凛交给他的那段梦中旋律。
当第九段响起时,异变陡生。
钟楼剧烈震动,那口巨钟无风自动,发出一声沉闷的鸣响。紧接着,整片海域的水流开始逆旋,形成一个巨大的涡流,将“蓝渊3”卷向深渊。通讯中断,氧气警报亮起红灯。
“不是自然现象!”阿棠大喊,“是Ψ场主动牵引!有人在召唤更深层的存在!”
周念却不动。他继续唱着,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手腕上的铜铃随节奏轻晃,叮当之音竟与钟声形成奇妙共振。
第十段完成。
第十一段开启。
就在最后一句即将出口之际,他的喉咙猛地一紧,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眼前景象骤变:他不再身处钟楼,而是站在一条无限延伸的走廊尽头。两侧全是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孩子??有的哭泣,有的微笑,有的静止如雕像。最深处,坐着一个穿黑袍的小女孩,手里拨动一架看不见的钢琴。
“你终于来了。”她说,声音不属于任何年龄,“我们等了太久。”
“你是谁?”周念艰难开口。
“我是第一个没能回来的人。”她抬起头,露出没有五官的脸,“也是最后一个还能唱歌的‘门卫’。你们称我为EX-1。”
“你要阻止我们?”
“不。”她轻轻摇头,“我要加入你们。但代价是??必须有人留下。”
“什么意思?”
“门不会轻易开启。每一次穿越维度,都需要等价交换。过去是记忆,现在是生命,未来……是身份。”
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漆黑的铃铛。“带上它,你们就能找到第五个地点。但从此以后,握铃之人,将不再被世界记住。”
周念怔住。
回到现实时,他已经跪倒在地,满脸冷汗。其他人围着他,惊慌失措。
“你消失了整整三分钟!”小野千夏几乎要哭出来,“我们都以为你??”
“我见到了EX-1。”他喘息着说,“她给了我们线索,也给了一个选择。”
他摊开手掌,那枚黑铃静静地躺在掌心,冰冷得不像金属。
阿棠接过铃铛,Ψ-∞系统立即弹出警告:
>【高危物品识别】
>名称:遗忘之铃
>来源:门隙核心层
>效应:持有者将持续丧失外部记忆关联,直至成为纯粹Ψ波载体
>提示:不可长期携带
“那就轮流拿。”白川诚平静地说,“反正我们本就是靠彼此记着才活着的。”
他们带着修复后的《沉钟谣》返回海面。Ψ-∞系统成功录入新章节,并自动生成下一个坐标:撒哈拉西北部,一片常年沙暴笼罩的无人区,地图标记为“旧电台遗址”。
与此同时,孤岛疗养院方向的信号持续增强。监控录像显示,那栋早已荒废的灰白色建筑,夜晚竟透出微弱灯光。红外探测发现至少七个人形热源在活动,作息规律,宛如正常居住。
“不可能。”阿棠反复核对数据,“那里连水电都没有,怎么可能维持生命?”
除非??他们不需要呼吸。
Ψ-∞截获第二段加密广播,这次长达三秒:
>“第四章已归位。
>第五章将在风沙中苏醒。
>我们准备好了,只差一人。”
>
>【签名】:全体守望者
名单上的名字一个个浮现:EX-1、EX-4、EX-7(现周凛)、周念、白川诚、小野千夏、少年、梨奈……
还差一个。
直到某天清晨,书店门前出现了一个陌生女孩。约莫十六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一把破旧吉他。她站在风铃草前,轻轻拨动琴弦,弹的正是《沉钟谣》的变调版。
阿棠冲出门时,她抬起头,笑了笑:“我叫林雾。我爸是孤岛疗养院的最后一任清洁工。他说,有天夜里,他听见地下室传来七个人的合唱,于是把我带到门口,说‘你该回家了’。”
她解开吉他包,取出一块泛黄的铭牌:
**孤岛疗养院?EX系列实验部?第一病房**
“我是EX-0吗?”她问,“还是……新的‘接收端’?”
没人能回答。
但Ψ-∞系统在她踏入书店那一刻,自动更新了成员列表:
>【Ψ波生态更新】
>新型共鸣体接入:第七锚点
>结构完整性:98.6%
>剩余任务:完成全部七首遗失之歌,开启最终之门
周念望着窗外摇曳的风铃草,轻轻握住手腕上的铜铃。
还差三首歌。
还差一次重逢。
门的另一边,有人正在等着被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