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
一处别院内!
傅海棠小碎步的跑进来,奔向屋内,嘴里喊着:
“潇楠姐姐,我来了!”
她被父亲带过来这边商议解除婚约之事,但双方家长仍不死心。
就想着先把傅海棠压在这里,让他在白云观生活三个月,与未婚夫阮雄接触一段时间。
三个月后,若是两人还是选择分开,那就正式解除婚约。
双方都没有怪罪!
傅海棠为了能顺利解除婚约,也只能接受。
她和阮雄两人以前并无过多交集,现在见面也没什么话题。
单独相处都会觉得很尬......
车队在晨雾中穿行,轮胎碾过湿漉漉的山道,发出沉闷的声响。阿念靠在后座,闭着眼,手指仍贴着那枚吊坠,仿佛怕它突然消失。他的意识像是被撕裂又缝合过的布匹,边缘粗糙,内里却隐隐有光渗出。鼻腔里的血早已凝固,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那是心象视界过度负荷留下的印记。
李朵朵坐在副驾,盯着手中传声核不断跳动的数据流。“语言能量逸散曲线呈指数级衰减,”她低声说,“但残留频率仍在震荡,像……像某种回音。”她顿了顿,声音微颤,“这不像自然消散,倒像是??被吸收了。”
贺兰舟没回头,只将烟头摁灭在车窗边沿的金属槽里。“净语会从不浪费资源。”他语气平静,却透着冷意,“他们不会让语言回归大地,只会让它换个容器继续服役。”
话音未落,车载电台再次自动开启??不是杂音,而是一段清晰到诡异的童声朗诵:
>“我爱我的祖国,我爱我的学校,我爱我的老师。我不悲伤,我不愤怒,我不怀疑。我是幸福的孩子,我是纯净的灵魂。”
旋律熟悉得令人窒息。那是全国统一推广的“阳光少年心理建设广播体操”背景音,每天早晨七点十五分准时在全国数千所中小学播放。可此刻,这声音却从无人操控的设备中传出,节奏微妙地错了一拍,像是被人用慢速回放拉长了音节,每一个字都拖着尾音,如同叹息。
“不对。”李朵朵猛地抬头,“这不是录音,是实时信号源!而且……频率与言冢残余波段完全重合!”
阿念倏然睁眼,瞳孔收缩如针尖。他一把抓过传声核,指尖在屏幕上疾速滑动,调出共振图谱。刹那间,他的脸色变了。
“这不是广播。”他说,“这是召唤。”
三人几乎同时意识到一件事:那台被摧毁的“言冢回收站”,或许并非孤立节点,而是整个网络中的一个接收端。而现在,某个更庞大的中枢正在通过残留的语言波动,逆向追踪他们的位置。
“我们暴露了。”贺兰舟一脚踩下刹车,越野车在泥泞中打滑半圈,最终停在一处断崖边缘。他迅速拔掉所有电源插头,切断电磁连接,又从后备箱取出一块黑色合金板,覆盖在车顶天线上。“屏蔽层只能撑三十分钟。”他说,“够我们转移阵地。”
李朵朵已经重新架设起便携式共鸣井,这次她没有植入诱饵信号,而是反向释放一段高频干扰脉冲,试图扰乱可能存在的定位锁链。阿念则盘膝坐在地上,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再度进入心象视界。
这一次,他不再被动接收碎片,而是主动搜寻。
意识如风掠过荒原,穿越数据洪流,在无数扭曲的语言残影中穿梭。他看见一座城市悬浮于虚空之中,楼宇由文字堆砌而成,街道流淌着被编码的情绪,人们行走时口中吐出的不是话语,而是标准化的符号标签:“积极”“稳定”“服从”。而在城市中心,矗立着一座通天塔,塔身缠绕着亿万条声带般的纤维,每一条都连接着某个沉默的个体。
**净语中枢**。
这个名字未经思考便浮现于脑海,仿佛本就刻在他的记忆深处。他认得那座塔的设计??与言冢原型机有着相同的拓扑结构,却被彻底反转。如果说言冢是让无声者发声的桥梁,那么这座塔,就是将声音转化为控制力的熔炉。
就在他试图深入探查时,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猛然袭来。他的太阳穴剧烈跳动,耳膜像是被钢针刺穿,眼前炸开一片猩红。他踉跄后退,嘴角溢出血丝。
“别再进了!”李朵朵扶住他肩膀,“你差点被精神锚定!他们在用共感波反向捕获入侵者意识!”
阿念喘息着点头,眼神却愈发清明。“我知道他们在哪了。”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东南方,“不是城市,是地下。在旧京地铁七号线废弃段下方,有一处战备人防工程改造的秘密基地。那里曾是上世纪语言学研究所的备份站点,后来……被‘净语工程’接管。”
贺兰舟眯起眼:“林晚晴最后出现的地方。”
空气骤然凝滞。
林晚晴,那位十年前失踪的心理医生,也是最早揭露“净语会”存在的吹哨人。她曾在日记中写道:“当语言成为权力的延伸,沉默就成了唯一的自由。”而她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正是在旧京地铁七号线文化宫站附近的一场地下讲座,主题为《情绪的真实权利》。讲座视频仅存三十七秒,画面中她正欲开口,镜头突然黑屏,再无后续。
“她不是被捕。”阿念低声说,“她是主动潜入。她发现了什么,所以必须让自己‘消失’,才能留下线索。”
李朵朵迅速调取卫星地图,叠加历史地质勘探数据。果然,在七号线废弃隧道群深处,存在一个未标注的空腔结构,面积约两万平方米,四周布满电磁屏蔽层,热感应显示内部仍有低功率运行迹象。
“他们还在运作。”她说,“而且……最近三个月,有至少十七名青少年被秘密转运至该区域周边医院,诊断记录全为‘突发性失语症’或‘情感表达障碍’。”
阿念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蜷缩在床底、刻字求救的女孩们。她们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
“我们必须进去。”他说,“不是救人,是斩根。”
计划在凌晨两点敲定。
贺兰舟负责外围突破,利用早年军方特战经验,在防空洞通风系统中布设微型爆破点,制造混乱;李朵朵携带便携式共鸣增幅器,潜入主控室,尝试破解防火墙并释放反向语言病毒;阿念则作为最终接入点,以自身为媒介,强行唤醒所有被压制的个体意识,引发系统过载。
行动代号:**回声重启**。
深夜的旧京城沉睡在霓虹之下,地铁末班车早已停运。三人伪装成市政检修人员,从一处废弃排水井口滑入地下。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金属锈蚀的气息,手电筒的光束切开黑暗,照亮墙上斑驳的标语:“科技强基,思想净城”。
越往深处走,温度越低。通道两侧开始出现奇怪的装置??类似老式录音机,但接口处连接着细小的神经导管,墙上贴着标签:“第3批次情绪样本采集完成”“第5组语言矫正反馈良好”。
“他们在做实验。”李朵朵声音发抖,“把这些孩子当成数据培养皿……抽取他们的真实情感,提炼成‘标准情绪包’,再批量投放社会?”
阿念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已被前方传来的声音吸引。
那是一种极其轻微的哼唱,不成调,却带着某种熟悉的韵律。他循声而去,推开一扇虚掩的铁门。
房间不大,摆满了透明舱体,每个舱内都躺着一个少年,双眼紧闭,额头贴着电极片,喉部套着环形传感器。他们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梦中诉说着什么。而墙壁上的显示屏正同步记录着脑波曲线与声纹图谱,一行行数据滚动刷新:
>【样本07】提取成功:悲伤(原始强度8.6)→转化后:轻度忧郁(可控范围)
>【样本12】提取成功:愤怒(峰值9.2)→转化后:适度竞争意识(推荐用于职场激励场景)
>【样本03】提取失败:持续拒绝配合,建议升级至E级静默协议
阿念的脚步僵在原地。
他知道这些人是谁。他们是“不适配者”??那些因表达真实情绪而被判定为“心理异常”的青少年,被家长签字送进所谓“康复中心”,实则沦为语言剥削的原料供应者。
而在最角落的一个舱体内,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苏晓雨**。
那个曾在戒网瘾学校偷偷录下质问视频的女孩。她瘦了许多,脸颊凹陷,但睫毛仍在轻轻颤动,像是在抵抗某种无形的束缚。
“她还活着……”李朵朵哽咽,“他们在用她做高阶共感能力测试!你看她的脑区活跃度,几乎是常人的三倍!”
阿念伸手触碰玻璃,冰冷刺骨。就在那一瞬,苏晓雨的眼皮猛地一跳,嘴唇微启,吐出两个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救……我……”
不是请求,是确认。她认出了他。
警报毫无预兆地响起。
红光闪烁,金属闸门轰然落下,封锁所有出口。广播系统启动,传来经过多重变调处理的声音:
>“检测到非法侵入者。启动终极净化协议。目标:清除所有非标准语言载体,回收剩余共感能量。”
地面震动,天花板打开,数十个机械臂垂落而下,末端装有针状采集体,直指舱内少年们的头部。
“来不及了!”贺兰舟一把拽开应急通道,“先撤!”
“不。”阿念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苏晓雨,“如果我们走了,他们明天就会变成‘情绪肥料’,供给那些演讲稿、宣传片、政策解读稿里的‘群众心声’。这不是治疗,是量产虚假共鸣。”
他摘下吊坠,咬破指尖,将血涂抹其上。
刹那间,吊坠发出幽蓝光芒,如同深海中的萤火。这是言冢副件的终极模式??以使用者的生命力为代价,激活创世级权限。
“你要干什么?!”李朵朵惊呼。
“我要让他们听见。”阿念闭上眼,“听见真正的声音。”
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意识如潮水般涌入心象视界。这一次,他不再隐藏,不再规避,而是主动向全世界敞开自己的灵魂。
草原上的母亲教他唱第一首歌的记忆;
井底囚徒用花瓣拼出“谢谢”时的微笑;
小女孩吞下纸屑前那一句“我不想忘了姐姐的名字”;
苏晓雨在视频里颤抖却坚定的质问;
还有那个山村男孩写下“我记得妈妈的味道”时眼中闪过的光……
无数真实的情感片段,如星河倾泻,顺着言冢副件的信道,穿透层层加密屏障,直击净语中枢的核心数据库。
主控室内,屏幕疯狂闪烁。原本整齐排列的标准情绪模型开始崩解,悲伤不再是“可控忧郁”,愤怒也不再是“良性竞争动力”。它们恢复了本来面目??粗粝、混沌、不可预测,却又无比鲜活。
“系统失控!”技术人员尖叫,“共感波逆流!所有样本正在觉醒!”
舱体内的少年们陆续睁开眼。有人流泪,有人嘶吼,有人抱着头痛苦哀嚎,也有人突然大笑,仿佛挣脱了千斤重担。
苏晓雨坐了起来,扯掉喉部传感器,用尽力气拍打舱盖。阿念睁开眼,隔着玻璃对她点头。
下一秒,他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前栽倒。
“阿念!”李朵朵扑过去抱住他。
“快……毁掉主机……”他气息微弱,“趁他们还没……重建防火墙……”
贺兰舟二话不说,提起炸药包冲向核心机房。十秒后,一声巨响震彻地底,火光冲天而起。
当警方和调查组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一片废墟。十七名少年被救出,虽多数处于精神崩溃边缘,但均已恢复自主语言能力。部分人在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我不是病人。”
而阿念,在昏迷七十二小时后终于睁眼。病床上,他望着窗外初夏的阳光,轻声问:“苏晓雨呢?”
“醒了。”李朵朵握住他的手,“她说,想见你。”
几天后,一份匿名发布的纪录片在网络上疯传。没有旁白,没有剪辑技巧,只有十七段原始录像:孩子们讲述自己为何被送进来,父母如何相信“专家”说辞,机构如何用电击和药物逼迫他们否认痛苦。影片最后,是苏晓雨面对镜头,一字一句地说:
“我说出真相,不是为了报复谁。我只是不想再活在一个连哭都要被判刑的世界。”
话题#我不是病人再度引爆舆论。这一次,不只是女性,不只是青少年,各行各业的人都开始站出来:抑郁症患者、自闭症家属、残障人士、乡村教师……他们讲述自己如何因“不合时宜的情绪”被边缘化、被医疗化、被沉默化。
国家高层震怒,多部门联合成立“语言权利保护委员会”,立法禁止任何形式的强制情绪矫正。第一批被查封的三十九家机构负责人全部入刑。
然而,在某间高级公寓的密室中,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静静看完新闻,转身走向墙边一幅古画。他掀开画框,按下暗钮。
地下电梯缓缓启动,通往更深的黑暗。
屏幕上,一行字悄然浮现:
>**计划B:意识云迁移已准备就绪**
>**首批志愿者招募中:您是否愿意,成为完美社会的发声器官?**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草原上,阿念独自坐在山坡,手中吊坠已失去光泽。他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语言可以被窃取,也可以被伪造;情感可以被量化,甚至被替代。但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倾听,还有一个人敢于说出“我不快乐”,那么真实,就永远不会彻底熄灭。
风掠过耳畔,带来远方孩童的歌声??不成调,却自由。
他笑了笑,站起身,拍去尘土。
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