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唉??」杜尚若槌了槌腰,男人的嫉妒心真的不可少瞧。
昨日吃过饭後,他就一直折腾,以後还是取消他的禁令好了,比起别人的调侃,她更希望能给他安全感。
「杜姑娘早。」赵秀才走进布庄和她打招呼,神色间虽有几分不自然,却依旧维持着读书人的礼数。
「早。」杜尚若以为他这麽腼腆,经昨日那事,今日就会避而不见,没想到他竟主动打招呼。
赵秀才不敢直视她,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开口:「我知道杜姑娘现在无心情爱之事,我也要准备科举,所以不会打扰到你的,只是布庄的事还可以问你吧?」
韩卢见那赵秀才又靠近她,他站在杜尚若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赵秀才的视线,黑眸里的冷意比昨日更甚:「布庄的活计够她忙了,有问题找绣娘,找夥计,别总缠着她。」
赵秀才抬头看向杜尚若,眼神里满是执着:「我问过王婶,你和杜公子是姐弟,想来昨日的说辞也是想让我死心。可我等得起,所以杜姑娘你也别推开我。」
杜尚若闻言,皱起眉来,他们对外面确实只称是姐弟,当初是为了在京城立足时少些闲话,没曾想这层隐瞒竟成了赵秀才执念的由头。她暗自懊恼,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索性说明白两人的关系,也免得如今这般纠缠。
不等韩卢反驳,杜尚若先一步化解:「既然如此,那赵秀才就该认真准备。」
等新铺子准备好,她就会先过那边打理,到时候两人见面的机会自然就少了,或许时间久了,赵秀才就能放下这份不该有的心思。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只盼着新铺筹备能再快些。
「姐姐!」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布庄门口传来,上官蕙拎着个精致的食盒快步走进来,目光扫过店内,很快留意到不远处的赵秀才,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那位便是你们招来的新账房?」
她上下打量了赵秀才一番,见他一身书卷气,倒不像是会惹麻烦的人,可看韩卢那紧绷的脸色,又觉得事情不简单。
「嗯。」杜尚若应了一声,视线落在上官蕙手里的食盒上,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你怎麽又带糕点来了?」
韩卢近日一直给她买桂花糕和萝卜糕,前段时间她又休息了几天,日日被这些甜食投喂,她偷偷称了称,是重了一点。
反观上官蕙,这段时间忙着接手家里的布庄生意,倒是肉眼可见地变纤细了些。
上官蕙晃了晃手里的食盒,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依旧带着笑意:「学习太吃脑了,不吃点甜的,感觉都要捱不了一天。」
她将食盒放在柜台上打开,里面是两盒精致的桃花酥:「这家新出的桃花酥特别好吃,我特意给你带了些尝尝。」
杜尚若拿起一块桃花酥放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口感瞬间在舌尖化开,她满足地眯了眯眼,随即又关切地问道:「你忽然间要接手这麽多家布庄,一时之间当然吃不消。要是有什麽解决不了的事,可别硬扛着,随时来找我和阿卢商量。」
上官蕙叹了口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可不是嘛。」
她看向杜尚若,眼里满是羡慕:「还是你这里好,有小韩帮你打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也不用操这多心。」
杜尚若见上官蕙愁眉不展,便提议道:「你要是人手不够,赵秀才倒是可以借你用几天,帮你理理账目。」
上官蕙眼睛一亮,连忙点头:「那可太好了!姐姐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要是赵秀才肯来,我至少能少熬两个通宵!」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猛地攥紧了手里的食盒,神色瞬间变得严肃:「先不说这个,我有要事跟你说!这事比我那边的账册要紧多了!」
杜尚若见她神色异常,便知定是关乎沈侍中的事,便暂时放下赵秀才的事,领着她往後院走:「先坐,怎麽了?」
上官蕙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从衣襟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纸边都被攥得有些发皱,她小心翼翼地展开,递到杜尚若面前时。
「你看这个!自那天小韩跟我说了以後,我特意让家里的侍卫去查沈家的动静,终於找到沈侍中的把柄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激动:「之前锦记背後的人,确实是沈侍中身边的亲信!而且不止锦记那点事,沈侍中这几年借着掌管粮饷调配的便利,暗地里贪了至少五万两!还跟城南几家粮商丶布商勾着,其中包括锦记。他把官府查抄的官田低价买下来,再高价卖给那些想置地的乡绅。」
「这纸条上记的,就是他去年跟那些商户交易的账目流水,连日期带银数,都写得清清楚楚!」
杜尚若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纸面时不由得发紧,上面的字迹工整,密密麻麻记着日期丶金额与商户姓名。她越看心越沉,没想到沈侍中竟胆大到这种地步,连粮饷都敢动手脚。
韩卢凑过来一同查看,半晌後才沉声道:「周大人一开始怕是被捏住了软肋,要麽是家人被沈侍中控制,要麽是收了他的脏银,才敢在公堂上颠倒黑白,想把事情压下来。不过现在有了这账本,他之前的包庇,倒也能成为佐证。」
上官蕙端起凉茶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才勉强压下心头的躁动,她放下茶杯时,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他最近在筹划着把贪污的银两转移到城外,也是因为要运银子,动静大了些,才被我们的人盯上。若是能捉住他转移银两的现行,再加上这账本,就能彻底扳倒他!」
她看向杜尚若和韩卢,眼神坚定:「我已经让侍卫盯着他的府邸了,只要时机合适,我们就把这些证据递给御史台,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杜尚若皱了皱眉,有些担心:「这事会不会太冒险?沈侍中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庞大,若是没能一次扳倒他,日後他定会疯狂报复。」
她不怕自己出事,却怕牵连到韩卢和上官蕙。
上官蕙摇了摇头:「姐姐放心,御史台的李御史与我父亲是旧交,只要证据确凿,李御史定然会上书弹劾沈侍中。而且沈侍中贪污粮饷之事,本就触犯了龙颜,圣上若是知道了,绝对不会姑息!」
杜尚若将纸条小心折好,放回上官蕙手中:「事关紧要,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上官蕙将纸条重新藏好,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已经把证据藏在最安全的地方了!」她这才想起手里的食盒,推到杜尚若面前:「你多吃点,补补精神。接下来几天,我们怕是有的忙了。」
杜尚若拿起一块桃花酥,放进嘴里,甜腻的口感缓解了几分紧张的情绪。她看向上官蕙,心里充满感激:「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上官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愧色:「这事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不然你们也不会被他缠上,受了这麽多委屈,我本就该负责到底。再说了,除了沈侍中,也是为了边境那些受苦的将士,不能让他们的基本需要,变成沈侍中享乐的资本。」
韩卢指尖摩挲着桌沿,黑眸里满是不解:「可他要这麽多钱是想干嘛?」
上官蕙想到那负心人就咬牙切齿:「还能干嘛?还不都是为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沈二公子这麽好赌,怕不是把库房都搬空,所以沈侍中才想办法填补。」
韩卢闻言,眉头紧皱:「他铤而走险就只为了还债,这也太冒险了??粮饷关系着边境将士的生死,他竟敢动这种歪心思?」
他不信沈侍中在朝中为官多年,难道不清楚其中的利害?
上官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摆了摆手:「不管他是为了什麽,总之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你们别担心太多,好好看着布庄就行。」
她说着,又拿起一块桃花酥塞进嘴里,彷佛只有甜食能缓解心中的烦躁。
送走上官蕙後,後院安静了下来。
杜尚若看向韩卢,叹了口气:「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原本以为只是锦记搞鬼,现在竟然牵扯出沈侍中贪墨粮饷,还跟这麽多商户勾结??」
再加上蔺穆安的死,一件件秘密压在心上,她怕自己稍有不慎,项上人头就不知甚麽时候落地。
韩卢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微凉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试图缓解她的不安:「别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等这事过了,我们就能安心筹备新铺,雇两个靠谱的绣娘和夥计,到时候你就不用这麽累了,可以过安稳日子了。」
杜尚若抬头看向他,见他眼中满是认真,忍不住笑了笑,打趣道:「现在送走了赵秀才,你总该安心了吧?」
韩卢却没笑,反而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醋意:「赵秀才走了,可能还有李秀才丶郑秀才??京城这麽大,喜欢你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他说着,握着杜尚若的手又紧了紧,彷佛生怕她被别人抢走。
杜尚若被他这副模样逗得笑出声,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你呀,就是想太多了。我心里只有布庄和你,哪有功夫理会别人。那你想怎样?总不能把我藏起来吧。」话虽如此,她心里却泛起丝丝甜意。
韩卢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如果能藏起来就好了。」可偏偏她喜欢外出,所以他想早点和她成亲,想让她风风光光地成为他的妻子。
到时候,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杜尚若是他韩卢的人,任何人都不能觊觎。
————
上官蕙:(故作深沉)天凉了,沈家该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