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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零章 陈保回京

    绍绪七年,四月十六日,盛京。

    陈保回京了,当日他梳洗完,便进宫见绍绪帝了。

    「陛下,奴婢回来了。」看到皇帝的那一刻,陈保突然有一股鼻酸。潘家年做事的不尽心,沈佑臣丶董伯醇河东清流文人的不尊皇权,还有卫定方这样世袭罔替的傲慢,都让陈保觉得陛下太不容易了。什麽「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们的心中只有自己的利丶名丶权丶贵。他们的眼中哪有陛下?

    「陈保,黄河大堤到底怎麽回事?」绍绪帝没有感受到陈保的情绪波动,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回陛下,潘家年有失,董伯醇可恨!」陈保道。

    这个结果出乎了皇帝的意料。他本来以为,要不就是潘家年修堤有问题,要不就是董伯醇甩锅给潘家年,而沈佑臣丶卫定方都帮着董伯醇。怎麽能两边都有问题?

    陈保还想张口解释,只见绍绪帝抬手示意他稍等。「宣邓修翼!」绍绪帝道。

    陈保一愣!邓修翼又没有去开封,宣他干嘛?

    小内监匆匆赶了出去,一会带着伤的邓修翼来了。

    「奴婢邓修翼叩见陛下」,邓修翼刚想下跪,「免,站着说话吧」,皇帝直接免了他的礼。

    陈保又一惊!自己离京这一个月,皇帝和邓修翼之间又发生了什麽?

    「谢陛下!」邓修翼温温地道了谢,站在了一边。

    「陈保,你详细说来。」

    「是。」陈保收拾了心情,便把在开封看到的一切都如实告诉了皇帝。

    他没有隐瞒第一天在开封受到的怠慢,但是他也没有隐瞒沈佑臣去查堤了丶董伯醇去赈灾了丶卫定方去巡漕运了。

    他没有隐瞒在大堤上看到的淋灰不实丶石料疏松,但是他也没有隐瞒沈佑臣在大堤上一寸一寸去夯实的治堤。

    他没有隐瞒他认为董伯醇不可能不知道潘家年绍绪四年修堤有问题,他也没有隐瞒董伯醇当机立断开城放民的决断丶事后赈灾的尽心。

    邓修翼听他一一讲来,还是对陈保有一分尊重的。邓修翼皱眉的是,陈保为什麽要为潘家年开脱,开封出了那麽大的事,潘家年不是首恶吗?若没有潘家年修堤的问题,哪来后面董伯醇知情不报的问题?而且,根据张永望死前的弹劾,潘家年受贿的钱,不是从黄河修堤银子来,还能从哪里来?

    「那你认为当如何处置潘家年?」绍绪帝问。

    「罚俸丶申斥!」陈保斩钉截铁地说。

    邓修翼看了陈保一眼。

    绍绪帝没有说话。

    这时陈保跟进道:「开封知府董伯醇,虽此次开封受灾救灾有功,但其知大堤有问题却不报,黄河凌汛发生后无防备,当外察降级。」

    绍绪帝看了一眼陈保,还是没有说话。

    「陈保,你辛苦了,先退下吧。」绍绪帝道。

    「陛下……」陈保还待说什麽,却被皇帝打住。

    「先退下吧。」绍绪帝道。

    「是。」陈保告退。

    「你怎麽看?」皇帝问邓修翼。

    「陈掌印亲自到了现场,一一察看,所言当不虚。奴婢以为,可按陈掌印所言处罚。」

    「噢?」

    「陛下,此时不宜一边倒。」邓修翼低头道。

    邓修翼不知道开封到底发生了什麽,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去保董伯醇。因为他直觉陈保的行为不正常,而不正常的背后肯定有人在布局,他不能跳出来,暴露自己。「若潘家年去职,风宪失衡。」

    邓修翼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个局还是没做成,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麽。

    绍绪帝听完,便明白邓修翼什麽意思了,于是点了点道:「也罢。」

    潘家年就此躲过了一劫,而陈保作为被皇帝派去开封查证的内宦,成为了朝臣重点弹劾的对象,一时之间科道奏章如雪花纷纷,尤其河东派的官员。

    而陈保听到朝臣们对他的辱骂,他心中最恨的便是邓修翼。

    至于董伯醇,皇帝刚把他从开封同知升到了开封知府,现在一下子要去掉他的官,那麽瞿幼学的责任也要连带,所以皇帝就暂时放开了他。

    ……

    绍绪七年,四月十七日,驸马馆。

    自从三月十二日长宁公主生日时,裴世衍进了公主的内室后,两个人的关系慢慢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第一个七日,长宁公主小心翼翼地召了一次裴世衍来她的内室。裴世衍应召而来,一样的叩拜,表情却比原来温和许多。长宁心中一阵窃喜,原来茯苓说的是真的。

    长宁请裴世衍喝了一杯茶,裴世衍没有拒绝,虽然两人对坐,依然无话。但是裴世衍终是没有带着怒意或者冷漠。

    又过五日,长宁在晚膳后,又召了一次裴世衍,这次裴世衍已经换了西子色的常服,腰间挂了一枚玉佩。长宁看着欢喜,她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裴世衍穿绯色的朝服,更喜欢他穿着青色系的衣服。

    长宁试探地说了一句:「驸马穿青色,甚是好看。」没想到得到了裴世衍的回应,一声「嗯」。这声「嗯」让长宁欣喜不已,她又跟上一句:「这玉佩,配着也好看。」

    裴世衍居然顺着她的话,去拿起了玉佩,摩挲了一下,然后看向她,微微一笑。这一笑让长宁整整一夜无法入眠。虽然是夜裴世衍还是走了,但是长宁却感受了一丝甜蜜,她仿佛知道该如何和裴世衍相处了。

    在茯苓的鼓励下,长宁又过了五日,召了裴世衍来。此次是酉时,裴世衍居然没有离府,而且还是穿了青色系的常服,这次是扁青色的。长宁偷眼看了一下裴世衍,还是带着那块玉佩。

    长宁鼓起勇气对裴世衍道:「驸马今夜可能陪我用晚膳。」茯苓告诉她,不要对驸马用「本宫」自称,用「我」可能驸马会更喜欢。

    裴世衍也敏锐捕捉到了长宁这个用词的变化,抬眼看上了长宁了,正对上了长宁的眼。长宁赶紧挪开,心里扑通扑通地,她一边欢喜着,一边又害怕裴世衍会说「于制不合」。没想到裴世衍却说:「若公主愿意,微臣遵旨。」

    长宁简直开心地要跳起来,她矜持着,请裴世衍到了外间。于是公主上坐,驸马陪席用了一顿晚膳。虽然这顿晚膳,依然是裴世衍在侍奉长宁,但是长宁却觉得眼眶发酸。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喝醉后对裴世衍说的话,居然打动了他。同时,她又觉得裴世衍毕竟是世家公子,温润如玉,自己还是没有挑错人。

    四月初二日,长宁终于鼓起巨大的勇气,诏裴世衍侍寝。裴世衍奉诏而来,两个人依然彼此陌生着丶隔阂着丶害羞着丶甚至那一夜什麽都没有发生,但是那一夜,长宁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她发现这夜也不那麽冷了,竟如这天渐渐回暖。

    四月十七日,长宁的小日子已经乾净了,她又一次诏裴世衍侍寝,这一次她要让自己更加大胆一点。

    烛火在鎏金兽首灯台上凝着泪,裴世衍穿着常服而来,而长宁也穿着寻常衣服在内室等他。见他一进门,便要掀袍叩首,长宁站了起来,直接道:「免礼」,然后便走向裴世衍。

    长宁在裴世衍身前站定,裴世衍比长宁小两岁,其实并不比长宁高多少。长宁的眼便对上了裴世衍的眼。裴世衍微微垂目,将视线放在了长宁的嘴唇上,并不去看她的眼睛。这时裴世衍发现,内室的宫人都退了出去,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长宁微微一笑,低着头,转身走向床边。在床边站定,回身向裴世衍招手。裴世衍深吸了一口气,于是向长宁走去,长宁背对着他,仿佛在害羞。

    裴世衍在她身后站定,双手狠狠地握了一下拳,指甲深深嵌进拳中,然后他放开拳,从长宁的身后穿过她的肋下,抱住了她。那一刻长宁身子一颤,心跳异常快了起来,她想要转身,只听见裴世衍在她耳后道:「别。」

    长宁立刻不敢动了,她只感觉裴世衍仿佛在身体的重量都压向了她的背,两个人贴在一起,而左右交错搂着她腰的掌心都是热度,隔着衣服都传到了她的肌肤上,她有点颤抖。

    这时,裴世衍便开始解她的衣带。长宁僵立着,不敢动,因为她生怕自己一个举动,就会打扰了裴世衍,也打扰了这个美好的过程。裴世衍脱掉了她的外衣,只剩下了中单,才将她转过身来。然后看着她的脸和额头,帮她一一去掉了发簪,解开了发髻。长宁的青丝,便散了下来。

    长宁想像裴世衍那样帮他解衣带,却被他的左手按住。只见他用右手,将自己的衣带也一一解开,摘掉玉佩,去掉衣带,脱下外服,也只剩下了中单。长宁红着脸,低下了头。裴世衍扶着她,上了床。

    「驸马……」长宁刚想说话,被裴世衍用手捂住了唇。裴世衍感到她的唇在自己掌心微动的那种酥麻,他探头,将蜡烛吹灭了,房中一片黑暗。

    看不见,便不用内疚了,裴世衍心想。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果然快了起来,今天这个药用时还是合适的。太早则失态,太晚他也不知道前面该如何做才能不让长宁发现。

    他将唇吻上了长宁的额头,听到了身下她的嘤咛,这个声音撩动了他。他伸手探过了她的中单……而此时他闭上了眼,脑子里面都是李云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