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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玄璃的阴谋

    第十六章:玄璃的阴谋

    白骨山魔窟深处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被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丶压抑不住的剧烈震颤悍然打破。寒默语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曾经只馀暴戾与毁灭的赤红瞳孔,此刻却充斥着一种近乎颠覆认知般的震惊丶恐慌与难以置信的巨大痛苦。那强行灌入他意识深处的丶属於冷言梅视角的记忆碎片,如同无数把最锋利丶最寒冷的冰凌,将他建立在滔天恨意与误解之上的整个世界,彻底搅得天翻地覆,轰然崩塌!

    真相……残酷的真相……竟是如此不堪,如此……让他无地自容,恨不能立刻将自己这具污秽的躯壳与灵魂彻底湮灭!

    他对冷言梅所做的一切——那些带着报复快感的折辱丶那些源自误解的残酷伤害丶那些恨不得将其连同过往一起毁灭的炽烈恨意——原来从头到尾,都荒谬而可悲地建立在一场由他亲手促成的丶最残酷丶最可笑的误会之上!他才是那个恩将仇报丶将挚爱推入深渊的刽子手!

    「呃……」一声极其微弱的丶带着无法言喻的痛楚与虚弱的呻吟,从不远处那张粗糙的玉榻上传来,如同细针般刺入寒默语混乱的耳膜。

    寒默语浑身剧烈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雷霆击中,猛地转头望去。只见冷言梅不知何时也已从那场强制的丶撕心裂肺的共梦中惊醒,他如同被剥夺了所有力气与希望,紧紧地蜷缩着身体,双手用尽最後一丝气力环抱着自己,彷佛这样就能抵御来自外界与内心的无尽寒意。那张苍白至极丶近乎透明的脸上,旧泪未乾,又添新痕,交错纵横,狼狈不堪。那双极淡的琉璃褐色眼眸空洞地丶毫无焦距地望着魔窟顶部狰狞的岩石,里面盛满了被最信任之人亲手撕开所有伤疤後丶血淋淋的麻木与一种更深沉丶更令人绝望的死寂。他周身那原本就如风中残烛般微弱的冷冽梅香,此刻几乎彻底消散殆尽,被浓得化不开的死气与绝望所取代。

    他看到了……他一定也看到了自己在那场由恨意主导的噩梦中,是如何被嫉妒与愤怒蒙蔽了心智,是如何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般对他施加言语和身体上的双重暴行……

    一股尖锐的丶从未有过的丶几乎让他窒息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攫住了寒默语的心脏,甚至暂时压过了那翻江倒海的悔恨与自责。他下意识地丶近乎本能地想要靠近,想要弥补,想要说些什麽——哪怕是最苍白无力丶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道歉——可他的脚步刚刚艰难地挪动了一下,玉榻上的冷言梅就如同被烈火灼伤般,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本能地将自己蜷缩得更紧,彷佛要缩进一个不存在的保护壳里,甚至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丶充满了纯然恐惧与抵触的细微抽气。

    这细微至极丶却又清晰无比的反应,像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从头到脚将寒默语浇了个透心凉,冻结了他所有试图靠近的勇气。他伸出的丶带着微微颤抖的手就那样僵硬地悬在半空,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彷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终,那只手还是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般,颓然丶沉重地垂落下去,指甲深深掐入坚硬的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万一。

    现在的他,这双沾满无辜者与挚爱鲜血的手,这颗被恨意腐蚀又充满悔恨的心,还有什麽资格……去靠近?还有什麽脸面……去奢求哪怕一丝一毫的原谅?

    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一处隐匿於终年不散丶毒瘴缭绕的沼泽深处,由妖力强行开辟出的临时洞府中。

    玄璃慵懒地倚靠在铺着某种光滑冰冷丶闪烁着幽暗鳞光的巨大蛇皮软榻上,深绿近墨的长发如海藻般肆意披散,与他墨绿近黑的丝绸长袍几乎融为一体。长袍松垮地挂在身上,领口大开,露出大片冷白中透着不健康青灰调的胸膛肌肤。他修长的手指间,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不断闪烁着不稳定幽光的传讯玉符,那双上挑的丶充满妖异魅惑的狭长凤眼中,金黄的竖瞳流转着阴鸷丶算计与一丝被忤逆後的浓烈不悦。

    他周身那独特的丶混合了阴湿草木腐败气息与某种甜腻腥气的异香,此刻似乎也因主人心情的恶劣,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与暴戾因子。

    「废物……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他低声嗤笑,声音慵懒依旧,却淬着冰冷的毒液,语气充满了对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丶自诩正道之士的极度不屑与嘲讽,「集结了那麽多人,布下了所谓的天罗地网,竟然连一个刚刚堕魔丶元神不稳丶只知道凭藉本能发疯的石头都拿不下,反而损兵折将……就这样,也敢妄称什麽名门正派,守护苍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原本精心策划的剧本,是借那些正道修士之手,最好能重创甚至一举灭杀那个碍事的寒默语,到时候他再好整以暇地现身,或许能轻松捡个便宜,吞噬其魔元增强自身妖力;或者……至少能让冷言梅那个不识抬举的梅君亲眼看清楚,那个他曾经倾心相待的石头,如今成了何等只知杀戮丶丑陋不堪的怪物,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最终走投无路,只能绝望地丶乖乖地回到他玄璃的掌控之中,祈求他的庇护。

    可千算万算,他没算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丶身负真龙紫气的落难皇帝萧琰,还有冷言梅那个疯子,竟然会不顾自身生死丶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冲入那片修罗战场!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更是将局面推向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寒默语那个疯子,竟然当着那麽多人的面,将冷言梅强行掳走了!

    「呵……掳走?」玄璃那张俊美却阴柔的脸上,艳红的薄唇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至极的弧度,指尖猛地收紧,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枚品质不俗的传讯玉符竟被他硬生生捏出了细密的裂痕,灵光瞬间黯淡下去。「我玄璃看上的人,费尽心思才弄到手的猎物,岂是你这块不通情趣的顽石能够轻易带走丶独占的?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执意要与我作对,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不留馀地了。」

    他得不到的东西,宁可亲手毁掉,也绝不会让给别人!尤其是那个该死的丶一次次坏他好事丶抢走他猎物的石头!

    既然无法在寒默语力量最盛时直接从其手中抢人,那就……换一种更隐秘丶更毒辣的方式。他要让冷言梅彻底无路可走,让这三界六道丶天地人间,再无他的立锥之地!最终,他也许会像一只被折断了所有羽翼丶伤痕累累的珍贵鸟儿,只能绝望地从高空坠落,而那时,自己或许将是唯一可能丶也是唯一愿意接住他的人……或者,更乾脆一点,在他彻底坠落丶粉身碎骨之前,亲手将这份美丽却不属於自己的璀璨,彻底掐灭丶毁灭!

    一种因极度爱慕而不得丶最终扭曲变质成的强烈占有欲和毁灭欲,如同最剧毒的藤蔓,在他心中疯狂地滋长丶缠绕,几乎要吞噬他所有的理智。

    他随手将那布满裂痕丶已然报废的玉符像丢垃圾一样扔到角落,又慢条斯理地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了另一枚色泽更加深邃幽暗丶表面刻画着诡异而灵动的蛇形纹路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玉符。他将一缕精纯而阴冷的神识注入其中,玉符表面顿时泛起一层幽幽的丶彷佛能吸收光线的乌光,一个模糊却带着无上威严与凛然正气的苍老声音,从玉符中传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与厌恶。

    「玄璃?你这妖孽,竟敢主动联络本座?」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如今在北境前线统筹剿魔事宜丶在修仙联盟中举足轻重丶对待妖魔态度向来以强硬铁血着称的凌霄剑宗执剑长老——清虚真人。

    玄璃脸上立刻挂起了那副他惯用的丶看似慵懒随意实则充满危险气息的虚假笑容,声音却刻意压低,营造出一种带着诚恳与忧国忧民般的忧虑:「清虚真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我此次冒昧打扰,实非为私怨,而是有关北境苍生安危丶迫在眉睫的重要情报,思前想後,觉得不得不告知真人,以免酿成更大祸患。」

    「哼!妖言惑众!有话快说!本座没空与你这等邪魔外道虚与委蛇!」清虚真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丶厌恶与极强的排斥感,显然对於与玄璃这等积年老妖打交道,感到极为不适与耻辱。

    玄璃对於对方毫不客气的态度也不动怒,彷佛早已预料,他不再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语气带着一种引人探究的神秘感:「想必真人与联盟诸位道友,早已知晓北境战场那石魔寒默语肆虐横行丶难以制衡之事。但真人可知,那石魔并非如表面所见那般,是孤身作战?他与一株修行超过千年的梅树精关系匪浅,可谓同气连枝,互为表里,早已结成了牢固的同盟。」

    他刻意在此处停顿了一下,彷佛在欣赏玉符那头可能传来的细微情绪变化,果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轻的吸气声。他心中冷笑,才继续用那种慢条斯理丶却字字诛心的语调说道:「那梅树精,名为冷言梅,外表看似清冷出尘,不食人间烟火,实则……早已与那石魔灵识深度交融,魔气互通有无。石魔之所以如此难以对付,戾气滔天却又能维持魔核不至於立刻崩碎,很大程度上,便是因那梅树精在暗中,以其自身精纯的本源灵力,源源不断地为其滋养魔元,稳固那濒临破碎的魔核!他们二人,一明一暗,一为冲锋陷阵丶吸引火力的锋刃,一为隐於幕後丶提供支援的後盾,配合默契,互为依仗!若不将他们一同铲除,斩草除根,只怕今日纵然勉强击退石魔,来日他卷土重来,有梅树精相助,只会更加难以对付,後患无穷,必将遗祸苍生啊!」

    他这一番话,将冷言梅为了拯救寒默语而不得不与他做的交易,彻底扭曲成了主动的丶长期的丶罪大恶极的助魔为虐!

    「什麽?!竟有此事?!」清虚真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随之而起的勃然怒意,「玄璃!你所言当真?!那梅树精现在何处?!」

    「据我安插的眼线最新回报,」玄璃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彷佛真的在为天下苍生忧虑,「已被那石魔强行掳回其老巢——北境深处那座由万千枯骨堆砌而成的白骨山魔窟之中。」他话锋一转,彷佛不经意地抛出一个关键信息:「而且,据我多年观察,那梅树精虽行此助魔之举,但其本身却存在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再次故意停顿,吊足了清虚真人的胃口,才如同吐露某个重大秘密般,缓缓道出了其计划中最恶毒丶最致命的核心部分:「其灵核,曾因早年强行助那石魔化形而遭受不可逆转的损伤,至今未曾完全愈合,脆弱无比。因此,他极度畏惧世间至阳至刚丶专克阴邪的雷霆之力,以及……那代表着人道正统丶煌煌天威的纯粹龙气冲击!若能寻得身负真龙紫气之人辅助,或以蕴含天雷正法的顶级法器为引,集中力量攻其灵核要害,必能使其瞬间失去所有反抗与治愈能力,甚至……当场灵核崩碎,魂飞魄散而亡!」

    他这番话,可谓歹毒至极!将冷言梅为了救寒默语而灵核受损的事实,扭曲成了与魔气长期勾连的证据,并将其最致命的弱点,赤裸裸地丶精准地暴露给这些视斩妖除魔为己任丶绝不会对「魔物同党」手下留情的正道修士!这无异於将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亲手递到了敌人的手中,并告诉他们该刺向何处!

    玉符那头陷入了短暂的丶令人压抑的沉默,只能听到清虚真人略显粗重丶显然是因愤怒与权衡而急促的呼吸声。他正在飞速消化这惊人的情报,并判断其真伪与背後的利弊。

    良久,清虚真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下定决心後的冷厉与决绝,如同出鞘的利剑:「玄璃,你所言之事,关系重大,本座会立刻派人多方核实,绝不姑息任何危害苍生之魔物!若情报属实……无论是那凶残暴戾的石魔寒默语,还是那助纣为虐丶为虎作伥的梅树精冷言梅,我修仙联盟,必当倾尽全力,联手剿灭,誓要为天下苍生除此大害,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玄璃嘴角那抹虚假的笑意终於加深,化作一丝真实的丶得逞的阴冷弧度,金黄竖瞳中闪烁着计谋得售的幽光:「真人深明大义,以苍生为念,我佩服之至。剿魔之事,若有需要我从旁……协助之处,真人尽管开口。毕竟,铲除这等危害世间安宁丶动摇乾坤秩序的魔物,我身为北境一方之主,亦是义不容辞,责无旁贷。」他将「协助」二字咬得极重,充满了暗示。

    切断传讯之後,玄璃脸上那伪装出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封般的冷漠与残酷。他随手将那枚价值不菲的黑色玉符捏成齑粉,任由其从指缝间洒落。他站起身,缓步走到洞府边缘,望着外面翻涌不息丶色彩斑斓却蕴含剧毒的浓郁瘴气,脸上再无半分平日里的慵懒与魅惑,只剩下纯然的丶如同万载寒冰般的算计与毁灭欲。

    「冷言梅……这都是你逼我的……」他低声自语,声音低沉而平滑,如同最危险的毒蛇在黑暗中吐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与残忍,「要麽,认清现实,乖乖回到我的身边,祈求我的宽恕与庇护。要麽……就和那块冥顽不灵丶该被千刀万剐的石头,一起……在这世上彻底化为飞灰吧!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与此同时,修仙联盟临时设在北境前线丶戒备森严的议事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彷佛能滴出水来。

    清虚真人面色沉肃,将方才从玄璃处得来的丶经过他初步判断认为「极有可能属实的重要情报」,与在座的数位核心宗派的掌门丶长老进行了分享。消息一出,顿时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冷水,引起了一片哗然与难以置信的议论!

    「竟有此事?!那一直跟在石魔身边丶样貌出众的银发男子,竟是修行千年的梅树精?!而且还是石魔的帮凶?!」

    「难怪!难怪那石魔寒默语能在灵核有裂痕的情况下依旧如此凶悍,久战不衰!原来是有同党在暗中以本源灵力为其续航!」

    「此等行径,与魔物何异?!必须尽快将其一并铲除!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否则我修仙界颜面何存?那些死去的同道岂非白白牺牲?!」

    群情瞬间激愤起来,尤其是那些在之前围剿石魔的战斗中损失了亲传弟子或精锐门人的宗派代表,更是对这「助魔为虐」的梅树精冷言梅恨之入骨,视其为比石魔更为可恨的阴险存在。

    「清虚道兄,」一位须发皆白丶面容古拙的老道沉吟着开口,他是以阵法与炼器之术闻名於世的天工阁阁主,欧冶子,「那蛇妖玄璃所言,关於那梅树精灵核弱点之事……虽是出自妖邪之口,其心叵测,不可尽信,但此事关系到剿魔大计的成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需得谨慎对待。」

    清虚真人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捋了捋长须,沉声道:「欧冶子道兄所言极是。老夫已命座下弟子紧急查探核实,回报称近日确有一银发白衣丶容貌极其昳丽丶气质清冷的男子与石魔寒默语一同出现於战场,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其掳走,其气息属性,与木系精怪丶尤其是梅树之灵的特徵极为吻合。至於其弱点……」

    他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神色肃穆的修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雷霆之力不难,我凌霄剑宗的镇宗绝学『九霄引雷诀』,便可引动九天神雷,至阳至刚,专破邪魔外道!届时可由老夫亲自执掌雷印,主持大局。至於那身负真龙紫气之人……」

    他的话音未落,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丶或明或暗地投向了坐在大殿角落丶一直沉默不语丶眉头紧锁的萧琰。他虽衣衫褴褛,难掩落魄,但那份与生俱来的丶久居人上的雍容气度,以及周身那虽然黯淡却依旧纯正丶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般清晰可辨的温暖龙气,在这些修为高深的修士感知中,根本无所遁形。

    萧琰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道道或探究丶或施压丶或别有深意的目光,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凤目中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与无法化解的忧虑,却依旧保持着沉静。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坚定,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仙师,关於言梅……关於冷言梅之事,恐怕其中另有隐情,绝非如那蛇妖玄璃所言。我与他相处时日虽短,但可感知其心性高洁,灵气纯净,绝非是那等会主动助魔为虐丶危害苍生之辈!此事定有误会,还望诸位仙师明察,万不可听信那妖邪一面之词,铸成大错!」

    「误会?!」清虚真人眉头紧紧锁起,形成一道深刻的川字纹,语气严厉,带着长者与强者的威压,「萧公子!你虽身负真龙紫气,乃人道正统象徵,但毕竟未曾深入修行之途,对世间妖魔的诡谲狡诈丶善於伪装蛊惑人心之本性,知之甚少!那梅树精与石魔关系匪浅,乃我等亲眼所见,众目睽睽,岂容抵赖?如今更有确切情报指出,其暗中以自身灵力为石魔稳固魔元,此等行径,与魔物同党何异?岂是你一句轻飘飘的『误会』便能轻易开脱丶糊弄过去的?!」

    另一位脾气向来火爆丶来自金刚宗的长老更是直接拍案而起,声如洪钟,震得殿内嗡嗡作响:「萧公子!老夫知你与那梅树精有旧,心存怜悯!但此时此刻,还请你莫要因为一己私交,便枉顾天下大义,是非不分!那梅树精冷言梅若是心中无鬼,当真无辜,为何会在战场之上与石魔一同离去?为何不见他有丝毫反抗之意?如今剿魔大计已定,关系到北境乃至天下安宁,任何可能增强魔物力量丶助长其气焰的隐患,都必须被彻底丶乾净地清除!绝不能有半分心慈手软!」

    萧琰脸色苍白,还想再据理力争,为冷言梅辩解几分,却被身旁一直沉默关注事态发展的林啸云轻轻按住了手臂。林啸云对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与警示,示意他此时此刻,在整个修仙联盟几乎统一的剿魔意志面前,他个人的声音与意愿,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强行对立,只会将他自己也置於不利之地。

    最终,在清虚真人强势的主导下,一个针对寒默语与冷言梅的丶旨在彻底毁灭的剿杀计划,被迅速而高效地制定出来。

    由凌霄剑宗牵头,联合天工阁丶金刚宗等数个擅长阵法丶符籙丶正面强攻的宗派,在白骨山魔窟外布下威力巨大的「九霄伏魔大阵」,由清虚真人亲自主阵,引动煌煌天雷之力,既克制石魔的魔气,又针对性地攻击梅树精那被指出的「灵核弱点」。

    同时,鉴於梅树精灵核,极度畏惧龙气冲击的特性,计划将由身负真龙紫气的萧琰,尽管他本人内心极度抗拒与不情愿,但在苍生大义与剿魔大局的名分压迫下,他个人的意愿与挣扎,似乎变得无足轻重,甚至被视为一种需要被纠正的软弱作为阵法的一个关键阵眼,以其真龙紫气形成的特殊力场,干扰丶压制梅树精的灵力运转,使其无法为石魔提供任何支援,并在关键时刻,配合天雷,给予其灵核致命一击!

    整个计划,周密丶狠辣,环环相扣,不给任何生路,旨在将石魔与其同党梅树精一网打尽,形神俱灭,永绝後患!

    这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对梅树精助魔的滔天指责,迅速在整个北境修仙界传开,并以惊人的速度向更广阔的范围扩散。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所有的矛头与杀意,都如同汇聚的河流,汹涌地指向了那座孤悬於北境深处丶被死气与魔息笼罩的白骨山魔窟,指向了窟中那两个命运已然紧紧纠缠丶却又因误会与算计而陷入绝境的身影。

    冷言梅的处境,从未如此岌岌可危,如同行走在万丈悬崖的钢丝之上。正道联盟视其为魔物同党,必欲除之而後快;而他曾经的合作者玄璃的毒计,更是如同一只无形的恶毒之手,从背後将他狠狠地推向了万劫不复的丶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