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州城失去了生机。
因为蛮兵的掳掠奸淫,城里百姓们人心惶惶,谁也不敢轻易出门,各家各户紧闭大门,除非实在没有了吃的,只能硬着头皮去寻找食物。
街面一家开门的商铺都没有,但是商铺的大门都敞开着,里面早已被抢空。
许多片坊已经烧成了灰烬,周围尽是断壁残垣。
幸存者犹如老鼠似的活着,生怕在街道上遇到蛮兵。
总兵府的府邸。
城里稍微有姿色的女子都被掳掠到此地。
进大门后,到处是蛮将们在蹂躏,一口稀缺的黄牙露出残忍的笑容,身下只有面如死灰,早已麻木的女子们。
不停的以后女子被抛尸出去,也源源不断的有女子被送过来。
蛮兵们每天都会在城里搜寻。
这是他们最大的乐趣。
看见男的虐杀,看见女的更是残忍,普通的作恶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连婴孩都要试一试,各种手段超出言语。
“噼里啪啦。”
篝火上烤着羊肉。
旁边的荷塘已经被血水染成红色,尸体会被打捞出丢到乱葬岗,但是血水却无法及时处理。
几名台吉坐在一起。
他们的周围有几十个年轻女子身无寸缕,安安静静的麻木呆着。
“东平郡王已经失去了耐心,让我们退回去。”罗科用小刀割羊肉,羊肉还没有熟,血水滴在他的胸口上毫不在乎,身上都是油腻,不客气道:“你们怎么说。”
“周人弱不禁风,不堪一击。”呼塔布回道。
“你们的头领是什么想法?”
罗科满意呼塔布的回答,高兴的随意招了招手。
旁边两个女子乖乖的爬过来。
罗科把肉喂给她们吃,然后在她们的嘴里搅,把她们当做猎狗似的。
众人习以为常,只是最近有些玩厌了。
渚河蛮部的人离的太远,来不及沟通,罗科自己不敢单独行事,所以要拉上吉河蛮部,只要吉河蛮部的阿敦同意,那么他就敢尝试。
“东平郡王坐镇辽东百年,手里实力到底如何,最好试一试。”
呼塔布冷笑道:“如果是狗,当然一脚踢开他。”
“好。”
罗科有了决定。
“台吉不要亲自动手。”呼塔布提议,“可以让别的部落去试探试探。”
“嗯?”
“德格类曾经被东平郡王鞭打过,一直记恨在心,只要背后鼓动下,此人必定愿意出头,他要是办成了,咱们就跟着上,他要是输了,咱们也可以撇清关系。”
“哈哈哈。”
罗科高兴的大笑,不舍道:“你来跟我吧,当我的万夫长。”
蛮人诸部里,其中东河蛮部、吉河蛮部、渚河蛮部三部最大,而三部里东河蛮部最大,罗科手下有两个万夫长,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弟弟。
呼塔布没有当真,他知道罗科想要自己应该是真的,可自己就算离开了吉河部,东河部也给不了自己更多。
“德格类,他们是利用你。”
“那又如何。”
德格类高兴道:“这是我报仇的机会,我愿意带头,只要拔出了牛庄驿,周军在大辽河南边再无据点,想要收回辽左做梦去吧。”
手下头人见状不在多劝。
要是成功了还好,可要是失败了,他们部落可承担不起东平郡王的怒火。
东平郡王府世代坐镇辽东。
王府的威望深入人心,谁从小不是听着王府的名声长大的。
三五百骑兵,一人双马。
现在他们各部都富裕都很,光沈阳辽阳的物资就用不完,更不提其他城池的物资,对于他们的部落而言,如今人人都能批双层甲了。
别说一人双马,一人四马都没问题。
不过距离不远,带上太多的马反而很麻烦。
辽左失陷后,周军彻底崩溃。
最后是北镇的东平郡王府主动派兵,抢占了大辽河南岸,修建营寨依河而守,保留了回攻辽左的据点,否则会难上数倍。
各部在海州劫掠,都无法忽视,生怕东平郡王带兵打了过来。
可谁不知道东河部等三部是东平郡王的狗腿子。
这三部是靠着东平郡王府才壮大起来的,各部都打不过他们,只能乖乖认输,听从他们的命令,实际上是从东平郡王的。
虽然都是自己猜的,德格类没有证据,可这么说的人不少,德格类也深信不疑。
如果三部能与东平郡王翻脸,他们其余各部的日子才能好起来,否则迟早被三部吞并。
不光是为了报仇,可有些话不能说出口。
德格类愿意忍。
为了这个机会,也愿意带着部落青壮来拼命。
不过是一伙周军罢了。
“冲啊!”
终于看到了周军的营盘,一路突击到此,就是为了打周军一个猝不及防。
绕开周军的工事,从薄弱处下手。
德格类带头冲锋。
随后看见了一队队手持长枪,严阵以待的周军们,不同于沈辽的周军,这里的周军更安静些,也更紧密些,长枪如林,密不透风。
“轰隆隆。”
后方的虎蹲炮发射。
炮弹落到地面上,在泥地里翻滚了一路,撞断了几条马腿,带出了一阵血雾。
不给德格类反应的功夫,一伙骑兵冲了出来。
一边是人仰马翻的蛮骑,一边是早有准备的精锐家丁。
德格类被杀的毫无还手之力。
对岸。
受到属下们送来的捷报,东平郡王的脸上并没有开心之色。
“郡王为何苦恼。”
手下第一幕僚,也是他的长史,杨和笑着问道。
“本王知道三部会有野心,只是没想到我与他们多年的恩情,却如此不堪一击啊,颇令本王寒心。”东平郡王叹道。
“蛮人畏威不畏德,何至于感慨。”
杨和不以为然,“打服他们,他们自然听话,高兴了给块骨头,生气了踢一脚,不放心就用链子锁起来,郡王什么都好,就是重情重义,与他们讲情义,岂不是对牛弹琴。”
“是啊。”东平郡王点了点头:“长史说得对。”
虽然有吉河蛮部的通风报信,可阿敦什么心思,就算自己不清楚,难道自己手下那么多聪明人看不出?
阿敦野心更大。
他想借自己的手灭掉罗科,他好吞并东河蛮部。
到时候他一统蛮部,那才真是棘手。
“蛮部的问题不大,只要三部之间勾心斗角,脱不了郡王的掌控,只要彻底掌控了辽左的土地,分给手下将士们,到时候进退在郡王一念之间。”
杨和一脸自信。
“朝廷如果不接受,最后撕破脸,举大兵来攻怎么办?”东平郡王知道事已至此,绝无反悔余地,可依然想要坚定决心。
十年大计并不是自己所想。
铁打的郡王府,流水的地方官。
百年下来,依附郡王府的本土势力越来越多,奈何大多地方控制在辽东都司手里,又逢天灾人祸,就算是为了养活自己,自己也不得不被手下们推着走。
杨和就是其中一位,只不过他更聪明些。
东平郡王知道自己并不能随心所欲,身为郡王,其实一样身不由己。
“朝廷养出了王信这样的人,听说图谋山西,朝廷敢举大军攻辽?如今是朝廷首尾难顾,关内又反贼四起,自个还财政困哪,泥菩萨过江,先把自身保住再说。”
“就算朝廷孤注一掷的要来攻打我们,我们坐守辽西,以逸待劳,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怎么才会输呢?”
蛮人把辽左的大户们抢光了。
穷人们也遭受劫难,可穷人们本就没钱,不过是条廉价的人命罢了。
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穷人。
那么东平郡王府白得辽左之地,再分给军士们,以及分派给穷人们,那时候一切都活了,郡王府的人心在辽东也将会达到巅峰。
军心、人心、田地、粮食.
包括器械。
各部蛮族敢不分给东平郡王府?
是罗科敢不给,还是阿敦敢,又或者觉昌。
杨和实在想不到自己如何输。
“三百万辽东之地尽入郡王之手,起十万精锐之师,又有六万蛮兵可抽用,虎踞辽东坐观天下.”杨和越想越兴奋。
“听说王信在大同做的不错。”
东平郡王没有像长史一般激动,而是冷静的问道。
“郡王果然沉得住气,令属下服气,果真有帝王之相啊。”杨和大庭广众下说道。
周边的都是亲信,闻言各个露出笑容。
东平郡王哭笑不得,骂道:“你嘴上没个把门的,日后迟早栽在你这张嘴上,什么话都敢说,万一传到了京城,朝廷要是问罪下来,我可拦不住。”
杨和没有在意,众人都没有在意。
从小到大,他们可不知道朝廷。
“常言金角银边草肚皮,王信后边是西宁郡王,前边是朝廷,而且做事犹豫,因为缺钱竟然不敢扩兵,冒着巨大风险做事,实在没有人君的魄力,此人成不了事。”
杨和实在不能理解王信。
缺钱还不好说?
找商人呀。
以王信的实力和地位,哪家商人敢拒绝。
结果呢。
众人纷纷附和,大家多少听过王信的一些事,有人指道:“此人虽然是个好人,但优柔寡断,顺风顺水的时候还好,但凡遇到波折,如何控制得住局势。”
谁都想和气。
可谁又能做到呢。
郡王府养了几万精兵,不是这几万精兵的存在,胡人会甘愿低头?蛮人会甘愿听话?
谁都懂的大道理,可就是没人去做。
朝廷收不上钱就算了,他们郡王府的兵都要吃不饱肚子了。
多少人世代为郡王府当兵,他们只能指望郡王府,郡王府也只能出面去管,不管都不行,双方绑的太深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郡王府不讲情面。
任你平时多孝敬郡王府,这回郡王府都要借蛮人的手清楚干净。
百年来。
依靠郡王府的士兵们开枝散叶,依靠原本的田地根本无法活人,许多军户都被迫离开家乡去找活路,能找到活路的十不存一。
这才是在家万事好,出门事事难啊。
“王信给士兵们发钱,我们给士兵们发土地,倒要看看谁家的儿郎更拼命。”杨和并不是没有了解,清楚的知道双方的本质。
发钱的士兵,绝对打不过发土地的士兵。
杨和毫不怀疑。
看了看手下们的神色,东平郡王不再多言。
事情都是属下们做的决定,只要大家都支持,东平郡王不打算否决,这同样是郡王府的根基。
“扫平辽左,我们东平郡王府没有后顾之忧,反观王信背腹受敌,永远停不下来,朝廷必然要防备,我们又可以支持朝廷,总之不让王信好受,跟不让他继续壮大,我们还可以直接出兵,帮助朝廷打击大宁”
又有人出谋划策。
司马吴森冷静的分析,王信的地利与郡王府相差太远,这一点很难弥补。
“三百万两银子已经够用了。”
曾直担忧道:“三百万两银子,五年与十年的加起来,光利息就高达五十五万两,到时候节度府要是还不起怎么办,所以不能再多了。”
王信不置可否。
“以大同的发展势头,只要商业的效率继续得到支持,加上把山西治理好,五十五万两算个什么。”
“属下也希望如此,不过还是稳妥些的好。”
曾直坚持。
既然如此,王信也没有坚持。
自己推行期债的原因是解决节度府当下银钱的短缺。
吃未来的钱可以,但是不能吃的太过分。
曾直的谨慎也算是好事。
王信不在考虑此事,神色凝重,认真说起薛家的事。
因为周家的教训,自己对薛家用了很多心思,特别是薛宝钗身上。
其实自己可以直接下场。
但是节度府本身权力就很大,在亲自插手生意的话,那么最后必然恢复原貌,各类人才不重要,有关系有背景才重要。
值钱的不再是人才,而是各类有关系的人。
又走回了老路。
所以节度府只能督。
“永信票行分股的事情赶紧落实,永信票行的信誉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那么永信票行的钱票就得到了认可。”
王信希望曾直能理解。
曾直了解永信票行的恐怖势头,这也是他从无到有旁观,亲眼看到永信票行的变化。
“人心是禁不住的。”
曾直感慨道:“如果永信票行办好了,等于大周的铸钱权到了大同手里,这是多大的利润?光这个利润,就足够支撑山西的治理改革。”
“能有这个认知,我就放心了。”
曾直还能带着节度府走五年,至于五年后,曾直还能不能跟上,王信就不得而知。
“那朝廷那边的要求,节帅打算怎么办。”曾直好奇道。
不知道谁想出的主意,竟然要调大同军去陕西平民乱,以前林如海私下提出一次,不过那时候林如海打的主意不同,他想靠着大同军的力量获得扑灭民变的功劳。
如今嘛。
大同军与各路义军作战,不费朝廷一兵一卒解决朝廷内乱,朝廷大概是想要对付辽东。
一箭双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