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城。
这座山阳郡治所,于昨晚已换上了「刘」字旗。
刘备统三千刘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卷整个山阳郡,于昨夜兵临城下。
号称拥护吕布的原太守,惊恐之下弃城而逃,刘备兵不血刃破城而入。
天色将明未明时。
刘备已高坐郡府正堂,边嚼着胡饼垫肚子,边听取伊籍汇报战果及缴获。
「昌邑守军中,除出逃之外,约有八百馀人不战而降。」
「籍等清查库府所藏,约得帛三千匹,钱二十万贯,粮草约三千馀斛,金银珠玉…」
刘备眼神颇为意外。
山阳郡乃一小县,不过七县而已,库府所藏却如此不菲,兖州果然乃膏腴之地。
稍稍感慨后,刘备不假思索一拂手:
「除粮草之外,其馀金帛拿一半出来,速速送去给军师!」
众人皆是吃了一惊。
一半金帛,那就是十万贯钱,帛一千五百匹。
这般重赏,对于袁绍那种土豪来说可能是九牛一毛,对初得三郡国的刘备来说,着实却是一笔巨款。
「若无玄龄军师为吾指点迷津,吾此刻还蜗守于沛县一隅,甚至已为曹操所灭。」
「这些许赏赐,尚不足以彰显军师之功,吾也只是聊表心意罢了。」
刘备道出了原由。
伊籍恍然明悟,脸上不禁浮现敬佩之色,暗暗折服于刘备对有功之臣的大方。
当下伊籍便依令行事,接着又问刘备,是否将边哲叫过来。
刘备却一笑,摆了摆手:
「玄龄随吾连夜奔袭昌邑,现下定然还未醒,就让他再睡一会吧,莫要扰他清梦。」
多日相处后,刘备也对边哲的脾性摸了个七七八八,知道自己这位军师是能吃能睡,养生的本事不逊于韬略,尤其熬不了夜。
昨夜长途奔袭攻破昌邑,现下还未见边哲身影,多半又是在补回笼觉。
「咳咳,玄龄他确实比较容易…容易犯困~~」
伊籍指尖轻捻额头,略显尴尬的笑了一笑。
刘备目光却望向东面方向,脸上笑容渐收,换上几分担忧,喃喃道:
「翼德此时应该已至梁父,不知他那边战事如何了,是否如玄龄推演的那般顺利…」
脚步声响起,满宠匆匆而入。
「启禀主公,子龙将军派人来传信,称我斥侯于昌邑以西二十里,发现数千兵马,正沿泗水东进,向我昌邑逼近。」
满宠话一出口,堂中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刘备脸色微变,忙放下手中胡饼问道:
「可是那吕布统兵前来?」
满宠摇了摇头,答道:
「据斥侯回报,来军打的是『张』字旗,宠推测应该是吕布部将张辽统军。」
「来军数量,约有两千馀人。」
刘备紧绷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
吕布武艺天下第一,其用兵之悍勇,谁人敢不忌惮三分。
他倒也不是怕吕布,而是此时刚刚攻取昌邑,尚立足未稳,麾下兵马不过三千馀人。
若吕布在此时尽起大军来攻,仓促之间确实不好应付。
听得来的是张辽,只有两千兵马,刘备自然宽下了心。
「依伯宁之见,这个张辽此来,意欲何为,莫非是吕布知吾收取兖南诸郡国,怒而派兵来夺?」
刘备重新拿起了胡饼,边嚼边问道。
满宠思索片刻后,摇头道:
「亢父之战主公乃速胜,收取兖南诸郡国亦是以雷霆之势,宠料吕布方面应该还未收到确切消息。」
「且吕布并未亲来,只派了两千兵马前来,宠猜测其目的应当不是为夺回兖南诸郡而来。」
刘备目露疑色。
既不是为夺回兖州,那这个张辽此来,又是出于何种目的?
「主公,是不是让籍将玄龄叫醒,请来商议一下?」
一旁伊籍提醒道。
刘备略一沉吟后,手中胡饼一扔,一跃而起,身上已燃起一股豪意。
「既非吕布亲来,吾有何惧。」
「传令下去,各军登城备战,做好御敌准备。」
「至于军师,就让他多睡会吧,等他醒了再往城头相见不迟。」
交待过后,刘备便披甲执剑,直奔西门城头。
各营之中,鸣锣声随之响彻全城。
三千正睡回笼觉的刘军士卒,匆匆忙忙赶往四门城墙,严阵以待。
正午时分。
两千馀吕军士卒,进抵了昌邑城西,于泗水北岸依河下寨。
「主公,听闻吕布来袭,主公怎不早点叫醒哲?」
刘备正驻立城头,远望吕营形势时,身后响起了边哲的声音。
一回头,边哲已是容光焕发登上城头,一副补足了回笼觉,精力充沛的样子。
「备是想着玄龄你昨宿一夜未睡,想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再者来的也并非是吕布,而是其部将张辽,兵马约有两千馀人而已。」
刘备笑着一番解释,抬手向城外一指:
「玄龄,你说这张辽此来,意欲何为?」
边哲来到城垛前,远远打量着吕营虚实。
沉吟片刻后,冷笑道:
「主公放心,吕布虽有勇无谋,身边却有陈宫这等足智多谋之士,在未攻下鄄县三城,剪除留守曹军之前,必不会让吕布与主公开战,使其陷入两面受敌的局面。」
「哲料张辽此来,多半是怕我们守不住亢父,想前来摇旗呐喊,一旦我军抵挡不住,便出手相助,以将曹操阻于亢父之南。」
「曹操回不来兖州,吕布他才能无后顾之忧,全力攻取鄄县三城。」
刘备恍悟,就此吃了颗定心丸。
「玄龄言之有理,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只管按兵不动,什麽都不用做,坐等这张辽退兵而去便是。」
目光再次望向那面「张」字旗,刘备眉宇间已浮现轻松之色。
「我们确当按兵不动,不过主公却不能什麽都不用做。」
边哲眼神玩味,一指吕营:
「主公当速派使者前往吕营,邀那张文远城外一会。」
此言一出,众人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为困惑取代。
刘备亦是面露茫然,奇道:
「玄龄为何要备与那张辽一会?」
边哲盯着那面「张」字旗,意味深长道:
「这个张文远不光是吕布麾下第一猛将,更有世之名将的资质,乃不可多得的将才。」
「主公今已收取兖南诸郡国,等于是从吕布锅里抢肉,虎口里夺食,一旦鄄县三城曹操馀孽被拔除,吕布势必会对主公大举用兵。」
「翻脸开战之前,主公难道就不想挖了吕布的墙角,把这张文远拉拢过来吗?」
刘备心头一震,眼中奇色奔涌而起。
张辽名不见经传已久,其名号事迹,他自然也早有耳闻。
只是吕布太过耀眼夺目,张辽作为其部将之一,皆为吕布光芒所掩盖,似乎并无什麽骄人战绩。
边哲竟将这麽一个人,评价为有世之名将的潜质?
「玄龄军师,这张…张文远,当真如此了得?」
惊奇过后,刘备生恐边哲有所夸张,不禁想再次确认。
边哲一笑。
老刘啊,你要是知道了张辽的战绩,恐怕还会觉得「世之名将」四个字,是贬低了张辽。
白狼山一战,阵斩蹋顿,荡灭乌桓,可称汉末外战第一人。
合肥一役,八百虎贲击破十万江东军,一战给孙权永远扣上了孙十万这顶耻辱帽子。
汉末三国名将如云,能杀进武庙者却不过九人。
张辽就是其一。
武庙级别的武将,老刘你就说猛不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