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麽?」
陈宫顾不得被烫到,一跃而起冲着魏续大叫。
魏续心急如焚,指着外面叫道:
「公台先生啊,我说刘备主力从南岸杀了过来,正急攻我南围营啊!」
陈宫脸色大变,几步冲出帐外。
张辽亦是提刀在手,紧跟了出去。
二人举目南望,只见南营墙方向,火光冲天,杀声如潮。
这阵势,分明有千军万马来攻。
「刘备主力,怎麽可能出现在昌邑之南?」
张辽目光急望向陈宫,眼神难以置信到如同见鬼。
陈宫亦嘴巴大张,满眼皆是迷茫。
刘备的主力不应该在北边,刚刚过了泰山道,正往金乡的口袋阵钻,等着被吕布重兵伏击吗?
为何会匪夷所思的出现在南边?
就算长了翅膀,飞也不至于飞这麽快吧?
无数念头在陈宫脑海中嗡嗡作响。
这位兖州第一谋士,此刻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茫然无措之中。
「报——敌军攻势太猛,我营墙已被突破!」
「报——敌军正向中军冲来!」
「报…」
就在陈宫失神间,告急如雪片般飞来。
张辽顾不得再揣摩,翻身上马喝道:
「传令,各军不得慌张,即刻集结兵马,将敌军给我赶出去!」
在张辽督喝下,吕军混乱的局面稍稍得以扼制。
数以千计的吕卒,很快被组织起来,奔赴南营阻挡刘军。
魏续,宋宪等诸将,皆亲自督军上阵。
陈宫也稍稍稳住心神,亲自策马赶往南营。
火光下,只见数不清的刘军士卒,正如虎狼一般猛扑而至。
吕军虽已组织起来,却士气受挫,军心不稳,战力大打折扣。
此消彼涨下,吕军阵线被压迫到是步步后退。
陈宫心中却在翻江倒海,苦苦思索。
看刘军这阵势,至少有五六千人,绝对是刘备主力。
从「刘」字将旗可推算,统帅这支军团的,大概率是刘备本人。
若刘备主力在此,泰山道那支「刘备主力」,又算什麽?
「莫非…」
陈宫倒吸一口凉气,蓦然惊醒。
「泰山道那支兵马,必是张飞所统,是为疑兵!」
「刘备必是假借追击曹操为名,南下会合了关羽的沛县之兵,走亢父道自南线杀回兖州,只为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好,我们中了他的瞒天过海,声东击西之计!」
陈宫打了个寒战,终于恍然惊醒。
尔后目光急转,回头射向了昌邑城方向。
如此奇谋,与亢父梁父破曹操之计,风格几乎如出一辙。
必是那边哲的手笔!
可那小子被困在昌邑城中,又是如何向刘备献上此计?
「除非…」
陈宫浑身形一震,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
除非是刘备回师徐州之前,那边哲便为其谋划下了此计!
也就是说,对方在十日之前,就已坚信刘备必能破开阳城,算定吕布会率主力往金乡设伏,算定他昌邑围营会兵力空虚!
「这个边元礼之子,竟能深谋远虑到如此地步?」
陈宫喃喃自语,手心悄然握紧,似乎不愿相信这般猜测。
「呜呜呜——」
刺耳的号角声,响起在昌邑城方向,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宫回头望向昌邑方向,陡然间脸色再变,急是就近向魏续喝道:
「魏将军,昌邑守军必是与刘备里应外合,要趁机从北面袭我大营。」
「你速调人马前去阻挡,若被敌军冲进来,我们两面受敌,大事休矣!」
魏续大惊。
名义上资历更老的张辽是这支吕军统帅,实际掌权者,却是他这个吕布的小舅子。
这要是大营被攻破,吕布收取兖南诸郡国的战略,便将功亏一篑。
他有什麽脸去见自家姐夫?
听得陈宫示警,魏续不敢犹豫,当即调拨千馀兵马,赶赴北营墙一线。
为时已晚。
刘备的突袭,成功的吸引了吕军主力,北营墙反倒兵力空虚。
赵云统帅的两千刘军步骑,趁虚突袭,轻松破墙而入。
当魏续赶到时,刘军已突入营墙二十馀步。
「谁敢后退,斩无赦!」
「重新结阵,把敌军给我赶出去!」
魏续挥舞着长刀大叫,试探重整军心。
一路溃散的吕军,在他的喝斥下,开始重新组织。
迟了。
奔雷之声滚滚而至。
迎面方向,八百铁骑,已如钢铁洪流般辗压而至。
「赵」字旗在火光下耀眼飞舞。
当先一将白马银枪,如辟波斩浪般长驱直入,一路所向披靡。
赵云杀到了。
八百铁骑经过近两月训练,虽不是人人皆骑白马,却已初具白马义从的战力。
这八百义从,战斗力尚不及吕布的并州突骑。
可惜,吕布的并州突骑,被他带往了金乡设伏。
赵云和他这八百铁骑,此刻就是无敌之存在,谁人能挡?
铁骑滚滚,顷刻间撞辗而至。
仓促重组的吕军步阵,如纸糊一般不堪一击,轻松被撞了个四分五裂。
崩溃开始。
阵形破裂的吕军,为刘军铁骑之威所慑,如惊弓之鸟般一哄而散。
「刘备竟然有这般强横的骑兵?」
魏续失声惊呼,直接看傻了眼。
就在错愕时,赵云一人一骑,如流虹闪电般,直扑他将旗而来。
比及魏续反应过来时,赵云已冲至眼前,银枪如电而至。
「你焉敢猖狂!」
魏续被激怒,手中长刀如风,狂斩而出。
只是,刀式未出,赵云枪锋已抢先一步,如电光般从眼前划过。
「噗噗噗!」
魏续握枪之手,应声被削断三根手指。
一声惨叫,长刀拿捏不住,脱手而落。
魏续还未及品味痛楚时,错马而过的赵云,已抓住他腰带,如拎小鸡仔般将他提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砰!」
一声闷响,魏续身上肋骨不知断了几根,痛到头晕眼花。
「我竟挡不住他一招,这厮武艺竟不亚于温侯?」
趴在地上的魏续,望着赵云远去背影,眼中惊愕压倒了痛楚。
尔后剧痛袭来,眼前一黑,便即昏死过去。
铁骑滚滚辗压,后续刘军步卒如潮水般漫入吕营。
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南营一线。
陈宫还在翘首北望,眼神仍存有一线侥幸。
直至败军溃散而来,几人跪倒他面前,告知他北营墙被破,魏续被俘的噩耗后,陈宫眼中残存的侥幸方才破灭。
「公台先生,敌军攻势太猛,我军步步后退,快要抵挡不住了!」
张辽也飞马而至,给他来了个雪上加霜。
陈宫脸色苍白如纸,一声苦叹,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温侯小看了那刘备,吾也低估了那边元礼之子,今日一败,就是我们轻敌的代价。」
「大势已去,全军弃营西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