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寿春。
「吾四世三公,竟不及一织席贩履之徒?」
「麋竺陈登这班徐州人,焉敢如此辱我?」
州府正堂内,那高坐上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大发雷霆。
袁术出离的愤怒了。
陶谦病死的消息传回寿春,他起初是着实窃喜了一阵。
徐州无主,麋陈那帮士人,总得为徐州另谋一位新主吧。
自己乃四世三公,名动海内,又近在寿春,可谓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
那帮徐州士人,但凡脑子正常,都该毫不犹豫的选他吧。
可最新消息传来,麋竺那帮徐州人,偏生脑子进了水,竟是选了刘备为徐州之主!
选一织席贩履之徒,而不选我堂堂四世三公,这让他有种被羞辱的愤怒。
袁术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主公,刘备窃取徐州,不可不伐!」
「前番曹操为结好主公,已将广陵以北盱眙等数城,进献给了主公,我北上之路已畅通无阻。」
「弘以为,主公当遣一大将,率雄兵数万自盱眙入泗水,长驱北上直取下邳。」
「刘备初得徐州,民心军心未附,必不敢率军迎战!」
「我军便可趁势兵围下邳,一举破之,则徐州定也。」
长史杨弘揣摩出了袁术心思,洋洋洒洒献上一计。
杨弘之计,正中袁术下怀。
正待开口时,主簿阎象却道:
「主公,那刘备逐曹操破吕布,数月之间席卷兖州五郡,其雄才武略必非同小可。」
「且象听闻,刘备拜边让之子边哲为谋主,传闻此人智计极是了得,屡以奇谋破曹吕二人。」
「故象以为,主公万不可因刘备出身寒微便心存轻视,因怒而对徐州仓促用兵,还当从长计议才是。」
袁术身形微微一震,满腔怒火随之冷却了三分。
「边哲…没想到这个边元礼,竟有这麽一个智计了得的儿子,倒是令吾未曾想到。」
「只是边氏乃兖州名门,其子为何却会投靠刘备那织席贩履之徒?」
袁术指点敲击着案几,眉宇间掠起几分困惑。
杨弘却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
「近来弘确实听说了不少关于这边哲的传言,不过终究只是传言,真假一时难辩解。」
「弘正因没有轻视刘备,方才要进言主公,趁其未能坐稳徐州,便大举伐之。」
「不然难道要放任他抚定人心,坐稳了徐州,回头再击破吕布,全据兖州?」
「彼时其坐拥两州之地,雄踞中原,羽翼已丰,根基已固,势必会兵锋南向,剑指豫扬。」
「到那时,主公岂非纵虎为患,追悔莫及?」
袁术身形微微一凛,一股寒意从后颈掠过。
「伯扬言之有理,吾焉能纵虎为患,坐视那刘备鲸吞豫扬二州?」
袁术一拍案几,决厉目光扫向诸将:
「伯符听令,吾命你统三万大军,以袁胤纪灵为你副将,自盱眙北上,为吾击破刘备,收取徐州!」
袁术笃信的目光,射向了堂前那英武俊朗的年轻武将。
「愚弟遵令!」
「灵谨遵主公之命!」
袁胤和纪灵二人欣然领命。
二人一个是袁术从弟,一个是其麾下跟随已久的大将,地位自然是远胜那年轻武将。
只是二人竟对做那年轻武将的副将,没有半分异议。
因为那年轻武将,乃是长沙之虎孙坚之子孙策。
人家年纪虽轻,却骁勇无双,自为袁术效力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不久前更为袁术攻取了庐江郡,立下大功。
人家孙策年纪虽轻,能力功劳却皆在你们之上,你们岂敢不服?
且纪灵袁胤也知,袁术以他二人为副将,也有钳制监视孙策的用意,自然更不敢有异议。
孙策却未领命,眉头微凝,拱手道:
「明公数日前许诺将先父部曲拨还于策,令策江南下攻打刘繇,为明公收取江东。」
「现下明公却又要令策北上徐州,去打那刘备,是否…」
孙策未敢言尽。
只是言下之意却已明了:
你袁术是不是有点出尔反尔,不守承诺?
只是这话,孙策却不敢明言。
袁术暗咽了口唾沫,却是呵呵一笑:
「伯符你放心,吾答应你之事,自然不会反悔。」
「文台的部曲吾自然会拨还于你,江东吾定然还是要靠你去收取的。」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之分,现下徐州易主,乃天赐良机,吾岂能错过?」
「你放心吧,只要你为吾拿下徐州,吾不仅拨还令尊部曲,吾还要表你为徐州刺史!」
孙策眼眸一亮,脸上阴云尽散。
徐州刺史…这可比收取江东要诱人的多啊。
不过他自然清楚,袁术有给他画大饼之嫌。
可现下寄人篱下,似乎也没有资格抗命不遵。
只能赌一把袁术会言而有信吧…
权衡片刻后,孙策慨然道:
「承蒙袁公信任,策必尽我全力,为袁公收取徐州!」
袁术满意的点点头,略显骄狂的目光,望向了徐州方向,嘴角钩起一抹自负轻蔑。
「刘备,你一织席贩履之徒,也配与吾抢徐州?」
「哼~~」
…
下邳城,州府。
刘备正摆下酒宴,送别一众即将前往各郡赴任的贤士。
边哲的未雨绸缪,效果显着。
提前南归的麋竺和陈登,安抚住了他名录所书的大部分人才,等到了老刘归来。
入驻州府后,刘备第一件事,便是召见这些贤才。
老刘家的魅魔基因一发动,这些徐州才无不倾心归附,皆愿出仕为官,为老刘这个徐州新主效力。
哪怕是张昭这样的「顽固分子」,亦被老刘魅力所折服,放弃了避难江东的执念,决意留下来辅佐老刘。
老刘便量才录用,一口气签发了数十道委任状,令这些贤才填补了上至州府,下至郡县的各处空缺。
酒宴过半,老刘与众人把盏已毕。
边哲作谋主,自然也与众贤才一一对饮,混个脸熟。
「瑾久闻边军师神机妙算之名,心中神往已久,今能与边军师共辅主公兴复汉室,实乃瑾之荣幸。」
「这一杯酒,该当瑾敬军师才是。」
诸葛瑾不等边哲近前,抢先一步便举杯相敬。
边哲一笑。
开口就是人情世故,听的让人身心愉悦,要不说诸葛瑾的能力之一,就是调解同僚之间的矛盾呢。
感慨之馀,边哲少不了自谦一番,回敬几句恭维赞誉之词。
二人对饮一杯,边哲话锋忽转:
「子瑜,我听闻令弟为避兵灾,随令伯父避往了荆州。」
「如今徐州战乱已平,且有主公威镇,当不会再遭战火荼毒。」
「子瑜何不修书一封,将令弟接回徐州相聚,一家人嘛,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团团圆圆。」
诸葛瑾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