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刘备有鸿鹄之志争天下之心,其患还在公孙瓒之上!
袁绍确实懵了。
听得这战报一瞬间,他恍惚以为自己耳聋眼花,听错了一般。
直到堂中炸裂,众人一片哗然时,袁绍才确认自己没听错。
「腾!」
他一跃而起,跌跌撞撞冲下阶来,一把夺过了士卒手中帛书。
捧在手中,细细审阅,生恐错过一个字。
字字却如闷棍,狠狠砸在了他的头顶。
一夜之间,兖州形势剧变!
刘备在毫无徵兆情况下,竟突然神兵天降范县。
两万七千大军死伤无数,折损过半,可谓惨败。
兵马损折也就罢了,他袁家家大业大,财大气粗,说实话万把兵马折损,不过是九牛一毛。
关键是!
自己的儿子袁熙,竟然也沦为了刘备的阶下之囚!
那可是四世三公袁氏的子弟。
是他这个天下最强霸主的嫡子啊。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也!
「不可能,这绝无可能!」
「显奕纵然将略平庸,怎会败到这般地步?」
「这绝不可能~~」
袁绍爆怒,将手中帛书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惊怒之下,更是气血冲脑,摇摇晃晃向后跌坐下去。
「主公!」
沮授许攸等大惊失色,慌忙一涌上前,将袁绍扶坐下来。
袁绍坐于台阶下,大口喘着气,只觉眼前一片昏花。
沮授等人,则是匆忙将那帛书抢过,展将开来急看。
真相大白。
众人彼此对视,脸色皆为震撼错愕取代。
「先以书信示弱,令二公子心生轻视,再以声东击西之计,佯攻吕布,实则轻军疾进,出其不意兵临范县,再以骑兵自上游偷渡,偷袭我大营——」
沮授倒吸一口凉气,惊望向袁绍:「此计环环相扣,天衣无缝,无怪乎二公子会为刘备所败。」
「主公,若授推测无误,刘备麾下能有如此手笔者,非那边元礼之子不可!
」
边元礼之子——
边哲!
所有人的脑海中,如闪电般划出了这个名字。
稍稍缓过劲来的袁绍,一把夺过沮授手中帛书,再次瞪眼细看。
诸般种种,与沮授所言皆相符。
「淮南之战的细作所报,快找出来!」
袁绍冲着左右大喝。
众谋士们慌忙翻箱倒柜,将前不久淮南细作发回的密报,一一翻了出来。
袁绍夺过,一道接一道的翻看。
淮阴一战,下相一役,盱眙一役——
刘备破孙策,戏曹操,破袁术的详尽经过,一一浮现于眼前。
先前消息传来,他确实是颇感意外,却只道是曹操无能,袁术轻敌之故。
故而其中细节,他并未关注。
今日自己吃了这麽一大亏,经得沮授提醒,袁绍才想起重新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他是背后发凉。
刘备的那一场场胜仗,绝非是袁术轻敌,曹操无能之故。
而是刘备行兵太猛,计谋太奇!
这一道道计策,与刘备破袁熙之计,风格如出一辙:
奇诡莫测。
这等奇诡之计,显在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除了那个边哲,还能有谁?
「边哲边哲,没想到曹孟德刀下的这个漏网之鱼,竟是这般一个祸根——」
袁绍眉头深锁,手中帛书渐渐攥紧,脸色阴沉下来。
「主公雄霸河北,乃天下最强,焉能为一织席贩履之徒冒犯?」
「二公子乃主公之子,焉能做人阶下之囚?」
许攸愤然大怒,拱手道:「主公当即刻调兵遣将,增兵苍亭,以兵威逼迫刘备送还二公子才是!」
许攸一带头,郭图,辛毗等众汝颍谋士,纷纷劝谏袁绍增兵黄河以南。
袁绍脸上怒色渐燃,显然对刘备的所做所为大为恼火。
「主公,若我军未遭此惨败,向兖南增兵尚可对刘备施压。」
「然遭此一败,再增兵已无意义。」
「增兵少,不足以威慑刘备,增兵多,则不利于我集中兵力收取幽州。」
「授恳请主公,当以大局为重!」
沮授陈明利弊,正色道:「沮以为,主公不但不可向充州增兵,还当将剩馀兵马尽数撤回黄河北岸,不可陷入兖州这座泥潭之中!」
一语点醒。
袁绍脸上怒意瞬间褪色,捋髯在沉吟不语。
「公与此言差矣!」
「主公增兵兖州,不只是教训刘备,更是要阻止其鲸吞整个兖州。」
「若兖州为刘备所得,则其将据有徐兖二州,尔后势必西取司隶,南向豫州,黄河以南尽为其囊吞。」
「刘备之志,非是做一方诸侯,他是要与主公争天下啊!」
「若真到那一天,主公岂非是纵虎为患,遗祸无穷?」
许攸声色俱厉将沮授驳,尔后拱手厉声道:「主公,攸以为刘备已今非昔比,其患还在公孙瓒之上!」
「我们无论如何,必须要阻止刘备鲸吞充州,趁其大势未成,将其扑灭扼杀!」
郭图辛毗等尽皆附合。
审配等河北士人,则皆附合沮授。
南北两派谋士,争执不休。
袁绍眉头紧皱,一时间陷入犹豫不定之中。
「元皓,你怎麽看?」
袁绍难做决断,目光只得看向那一直沉默旁观的谋士身上。
「咳咳~~」
田丰不紧不慢起身,缓缓道:「诸僚所言,皆各有其理。」
「不过丰只记得,当年光武帝乃是先据河北而奄有天下!」
袁绍心头一凛,蓦然醍醐灌顶。
田丰之意,与沮授等相仿,还是要他先以河北为重。
毕竟,有光武帝这个现在的先例在前。
袁绍眼中犹豫化为决然,遂道:「今公孙瓒后院起火,众叛亲离,此乃我趁势北进,收复幽州,一统河北之天赐良机,岂能错失?」
「速传令兖州诸军,即刻撤回黄河以北!」
沮授审配等长松一口气。
许攸郭图等汝颍谋士,却皆是心下不悦。
这时,田丰却又道:「不过主公就算不再向兖州用兵,未必就要放任刘备轻取兖州,我军虽撤,吕布却尚在。」
「丰以为,主公可资以吕布足够钱粮,令他据守濮阳,定陶等坚城不战。」
「以吕布之勇,陈公台之智,正面交锋战不过刘备,守住几座坚城,保得东郡陈留济阴不失,当不在话下。」
「哪怕吕布最终不敌,依旧城破人亡,只要他拖得越久,便对主公越是有利。」
袁绍脸色转阴为晴,微微点头:「元皓言之有理,吾尚有吕布这枚棋子可用,就依元皓之计!」
袁绍决意已下,许攸等自然不好再反对。
郭图眼珠转了一转后,却是叹道:「只是若如此的话,二公子便将陷于刘备之手,世人皆知主公乃慈父,若置二公子生死于不顾,天下人将如何议论主公?」
袁绍心头一紧。
要是袁熙这个儿子,平庸确实是平庸。
此番一战,沦为刘备俘虏,更是丢尽了他的脸。
只是几子毕竟是几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当爹的又于心何忍?
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使者往充州,向刘备索回袁熙了。
可这一举动,在天下人看来,便是他在向刘备示好请和。
天下第一霸主之颜面何在?
袁绍再次陷入了纠结之中。
「主公,授以为,主公何不令甄氏以私人名义,以一笔钱粮巨金,将二公子换回?」
「如此,既能救回二公子,又不必折损主公之威名?」
沮授看出了袁绍顾虑,便献上一策。
袁绍眼眸一亮,愁眉顿展。
自家儿子与甄氏之女订有婚约,那麽甄氏已算是他袁家准外戚。
甄氏又为河北首富,私自出钱出粮,换回自己的准女婿,亦是天经地义。
如此,既能救儿子,又能保住自己的面子,岂非两全其美?
袁绍重重点头,欣然赞道:「公与此计甚好,来人啊,速速传甄尧前来相见!」
七日后。
东郡,东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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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两万五千馀刘军步骑,自瓠子河北上,浩浩荡荡开赴了这座东郡北部重镇。
东阿以西三十里,便为苍亭渡。
河北袁军的粮草军资,皆是自苍亭运入充州,再转运各军。
曹昂,焦触等率一万五千馀袁军败军,一口气退至了苍亭,等待袁绍的最新指示。
刘备则率主力兵不血刃,进驻东阿,准备对苍亭袁军残部发动最后一击。
拿下苍亭,则袁绍势力,将彻底被逐出黄河以南。
府堂之内。
刘备刚刚铺展开地图,准备与边哲等商议攻取苍亭之方略。
士卒却来报,言是中山甄氏子弟甄尧,有要事登门拜求。
「甄氏——河北首富?中山甄家?」
「这甄尧千里迢迢来此见吾,意欲何为?」
刘备对这个甄尧的忽然造访,颇感意外。
「河北,甄氏——」
边哲的脑海,立时浮现出一个名字,便是一笑:「如哲所料不错,这个甄尧,必是为了袁熙而来,主公不妨召他前来一见。」
老刘显然不知内情,眼神略感茫然,却依旧令将那甄尧传入。
须臾。
一位满身贵气的年轻男子,从容步入了府堂之中。
「中山甄尧,拜见刘使君~~」
年轻贵公子不卑不亢,向刘备拱手一揖。
「中山甄氏,海内巨富,久仰久仰。」
刘备微微拂手,直接了当问道:「吾听闻足下前来,所谓何事?」
甄尧昂首直面刘备,朗声道:「尧此来,乃是想与刘使君做一笔买卖。」
买卖?
刘备不明。
甄尧轻咳几声,笑道:「我甄氏想以十亿钱,外加五万斛粮草,赎回袁显奕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