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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朽柜藏痕

    阿哲手里的收音机噪音骤然加大,像是被无形的手反覆拨弄频率,发出刺耳得仿佛隔电波哭泣的哔啺声。

    陈知微手中的罗盘磁针不再摇摆,而是剧烈颤抖,像是被迫跟随某种看不见的「节奏」疯狂摆动。

    而许砚的右臂,在那声叹息响起的瞬间,骤然发烫,皮肤下的青黑纹路浮现出一瞬幽光。

    那股冰冷的镇物气息自主弥漫开一丝,并非压制,反而像是下意识地……应和了那声叹息。

    「不对……」许砚猛地皱眉,盯着那恢复平静的水杯和死寂的房间,「这不是简单的回魂留恋……她像是被什麽东西绊住了脚,走不了。」

    他的话语让本就阴冷的房间温度似乎又骤降了几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那苍老的丶带着哭腔的叹息声再次幽幽响起。

    这一次,似乎多了几分焦灼与痛苦,断断续续,萦绕不散:

    「冷……好冷……钥匙……我的钥匙……找不到……回不去……家……」

    声音渐渐低弱,仿佛耗尽了力气。

    而在声音彻底消失的前一刻,卧室墙角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

    墙壁上无声无息地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轮廓竟依稀像是一个蜷缩的人形,但转瞬便只留下比周围略深的墙色,仿佛只是眼花。

    声音最终消失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只留下满室寒凉和一行人满脸的惊疑。

    「钥匙?」阿哲喃喃道,试图从刚才捕获的杂乱「信号」中找出逻辑,「她说的……真的只是家里某个抽屉的钥匙吗?还是……」

    许砚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那若有若无的湿痕,感受着右臂残馀的丶与那哀伤执念产生诡异共鸣的冰冷刺痛。

    低能量反应?中心那句「不予受理」的判定,此刻显得如此可笑而傲慢。

    这看似微弱的执念背后,隐藏的或许是远比狂暴怨灵更为复杂丶也更接近某种本质的诡异真相。

    许砚心口骤然发紧。

    「钥匙」这个词让他心头莫名一沉,仿佛触动了某种更深层的不安。

    卧室内的死寂仿佛有了重量,压得人胸口发闷。

    那声萦绕不散的叹息和墙角一闪而逝的湿痕,像冰冷的蛛网粘在每个人的皮肤上,挥之不去。

    「钥丶钥匙?」周文斌的声音带着哭腔,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妈她……她平时是管着家里一些重要的抽屉钥匙,可丶可后事办完,我们都清点过,没少什麽啊……」

    他看起来更加茫然无措。

    阿哲蹲在地上,收音机里传出刺啦杂音,他烦躁地拍了一下外壳:

    「这频率拼命乱跳,时断时续,就像有人用老掉牙的BB机在发摩斯码……妈的,要不是这收音机改过抗干扰强,我都以为是隔壁电视雪花屏瞎吵吵。」他眉头紧锁,「但干扰源好像更集中了……就在那儿!」

    他抬头看向那个老式的五斗柜。

    陈知微手中的罗盘磁针顽固地指向柜子。

    她走上前,柜子很旧,红漆斑驳,第一个抽屉上挂着一把老旧但完好的铜锁。

    「周先生,这个抽屉?」

    「这个锁是我妈生前就锁上的,」周文斌连忙解释,「里面就是些旧东西,我们后来打开看过,确实就是些旧衣服丶日记本……」他努力回忆,「真的没什麽特别的。」

    「能再打开一次吗?」

    许砚开口,声音低沉。他的右臂靠近这个柜子时,那股冰冷的共鸣感变得尖锐,仿佛皮下埋藏的镇魂铁被无形的线拉扯,要脱离他的血肉奔向某个源头。

    这感觉让他心底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

    难道墙后的东西,与他这条被改造的手臂,竟有着血脉同源般的联系?

    甚至……他自己就是那缺失的「钥匙」的一部分?

    周文斌虽然不解,还是找出钥匙打开了锁。

    抽屉被缓缓拉开。

    陈旧的气息散发出来。

    里面是叠放整齐的旧衣物,几本笔记本,一个木盒子。

    一切看起来平常无奇。

    阿哲用检测仪扫了一遍:「能量残留微弱……不像是什麽关键物品。」

    陈知微小心地拿起木盒子打开,里面是老照片丶奖章等物。

    她的目光扫过这些充满岁月痕迹的物件,眉头却越皱越紧。

    周家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家,为何会出现……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爷爷那本笔记在口袋里的轮廓,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这暗格的手法,分明是爷爷笔记里提及的丶早已失传的「藏窍」之术,非传承之家绝不可能知晓。

    爷爷……和周家婆婆?

    这怎麽可能?

    她心底第一次对爷爷那本笔记记载的「寻常」产生了巨大的动摇和怀疑。

    许砚的目光落在抽屉最深处。

    他伸出左手,掀开那层绒布。

    下面,露出了非木非金的暗格底板,上面刻画着极其细微丶扭曲的纹路。

    与许砚右臂上的部分咒纹惊人相似。

    暗格中央,有一个小小的丶刻满符文的凹陷。但那里空空如也。

    「这是……一种『藏窍』?」陈知微的声音带上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需要特定的『钥器』才能开启,强行破坏会触发自毁或诅咒……可这明明是普通人家……」

    周文斌看得目瞪口呆:「我…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

    就在这时!

    阿哲的收音机噪音猛地拔高到尖锐的峰值。

    「等等!信号变了!刚才那段杂音里剥离出一小段稳定频率……它指向的不是抽屉,是后面!柜子后面的墙!」他大喊。

    几乎同时,许砚的右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暗格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微光,与他手臂内的镇魂铁疯狂呼应。

    陈知微手中的罗盘磁针疯转几圈后,死死钉住了五斗柜紧靠的那面墙。

    「不在抽屉里……」许砚忍着骨头都要被吸出去的剧痛,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那『钥匙』……或者别的什麽……被藏在墙里了!就在这后面!」

    周文斌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他看着那面白墙,仿佛后面藏着噬人的恶魔。

    「妈……」他喃喃道,巨大的恐惧淹没了他,「您到底……藏了什麽啊……」

    就在所有人盯着那面墙,被这个惊人的发现攫住心神时。

    墙体深处,似乎极其隐约地传来一声「嚓…」,像是极轻极慢的指甲,无力地刮过粗糙的石灰内壁。

    声音微弱到几乎以为是幻觉。

    但却让房间内本就降至冰点的空气,彻底凝固了。

    那里面……有东西?

    或者说,婆婆无法安息的执念,以及她至死守护的秘密,并不仅仅是「藏」着什麽那麽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