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西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混合着痛楚与疯狂的执拗,“等她回来?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时暮野把她彻底毁了吗?
就是因为我的犹豫和愚蠢,才让她陷入这种境地。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她可能正在某个地方受苦,而我却在这里权衡利弊,我就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他将苏明薇的失踪完全归咎于时暮野的绑架,心底对时暮野的痛恨达到了顶点,那股想要找到苏明薇、想要为她做点什么的冲动,压倒了一切理智和恐惧。
“我必须去找他,只有他知道明薇在哪里。”宋言西不再看姜晚惨白的脸色,毫不犹豫地大步冲出房间,驱车直奔时家而去,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决绝。
姜晚吓得面色惨白,心头也痛恨极了,这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以为只要苏明薇消失了,自己就可以得到一切,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
她到底该怎么?
不过,不管最后如何,她都绝对不能让苏明薇再回来。
……
而在城市另一端,一个隐蔽的私人港口码头,一艘看似普通的货轮正在做离港前的最后准备。
船舱内一间经过改装的、设备齐全的医疗室内,苏明薇躺在简易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她全身湿透的衣物已被换下,盖着厚厚的毛毯,但身体仍在无意识地轻微颤抖。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刚刚为她做完初步检查,眉头紧锁,对站在床尾的一个身影说道,“她呛入了不少海水,肺部有轻微感染迹象,加上之前的伤势和惊吓,身体非常虚弱,现在发烧了,需要静养和进一步治疗。”
那个身影背对着灯光,看不清楚面容,只能隐约看出一个高大沉稳的轮廓。他闻言,周身的气压似乎更低了些,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低沉响起,“时间来不及了,必须立刻出发,离开海城。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
昏沉中的苏明薇,似乎捕捉到了这模糊的对话声。她挣扎着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想要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是谁在说话。她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试图发出一点声音询问。
然而,一阵剧烈的眩晕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再次袭来,彻底淹没了她微弱的意识。她头一歪,尚未完全清醒的神智再次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失去了所有知觉。
……
宋言西带着一身戾气冲到时家别墅,却被保镖面无表情地拦在雕花铁门外。无论他如何厉声要求见时暮野,甚至试图硬闯,得到的都只是冰冷的拒绝和毫不客气的推搡。
“时暮野,你给我出来,有种做没种认吗?”宋言西隔着铁门,对着灯火通明的主宅方向嘶吼,声音因为愤怒和一夜未眠而沙哑不堪,“你把明薇弄到哪里去了?把她还给我!”
他见里面依旧毫无动静,一种被彻底无视的羞辱感和对苏明薇下落的焦灼让他口不择言,“时暮野,你再不出来,就别怪我豁出一切,把你在海上做的那些好事全都抖出去,我看你时家能不能一手遮天。”
或许是这句威胁起了作用,又或许是想看看他还能如何狼狈。片刻后,别墅大门缓缓打开,时暮野穿着一身丝质睡袍,慵懒地倚在门框上,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眼神睥睨地看着门外形容狼狈、如同困兽的宋言西。
“宋总,大清早的在我家门口吠叫什么?”他语气轻佻,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宋言西看到他,怒火瞬间冲顶,隔着铁栅栏指着他,“时暮野,苏明薇在哪里?你把她绑到哪里去了?”
“苏明薇?”时暮野挑了挑眉,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那么大个人,有手有脚,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里,再说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
“你少装糊涂,除了你还有谁,我是她丈夫,我有权利知道她的下落。”宋言西气得浑身发抖。
“丈夫?”时暮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
就在这时,一辆车疾驰而至,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宋言西的律师急匆匆地下车跑来,脸上带着一丝复杂难言的神色,也顾不上场合,凑到宋言西耳边低声急促地说道,“宋总,刚刚收到法院的紧急通知,因为您昨晚签署并递交了那份离婚协议,且对方证据充分,流程加快,离婚判决书已经下来了,即刻生效。您和苏明薇女士,在法律上已经解除婚姻关系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宋言西头顶。他猛地瞪大眼睛,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不……不可能……那只是……权宜之计……”他喃喃自语,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他签署协议时,满心以为只是救姜晚的交换条件,甚至潜意识里觉得总有挽回的余地,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的动作如此之快,快到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那份他亲手签下的名字,竟真的成了斩断他们之间法律联系的利刃。
无尽的悔恨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
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备受打击的模样,时暮野嘴角的嘲讽笑意加深,语气轻飘飘地,却像刀子一样扎人,“哦?原来已经不是丈夫了?那宋先生,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质问我前妻的下落呢?”
他刻意加重了“前妻”两个字。
然而,看着宋言西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时暮野心底那点快意很快被一丝莫名的烦躁和更深的懊悔取代。离婚本身他乐见其成,甚至推波助澜,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两人分开。
他后悔的是,自己似乎玩得太过了,玩脱了……
如果不是他设计这场海上绑架,把苏明薇逼到跳海,她就不会失踪,至今生死不明。那个女人……那个在换衣间里让他吃了闷亏、又让他隐约觉得特别的女人,竟然就这么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本该用更“温和”的方式,慢慢拆散他们,再将人掌控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不见了,线索也断了,还惹上宋言西这么一个难缠的人。
最让人呕血的是,甚至是有可能给别人做了嫁衣。
一想到自己也是被人利用,他脑门就直充血,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