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位于北雍城西,距皇宫与醉仙楼都不过数里之遥。
林瑞丰御空飞掠,目光扫过皇城方向,心头猛地一沉??
只见南边朱雀门外,人潮汹涌,无数黑衣人正如浓密的乌云般汇聚!
“幽冥殿真敢直接攻打皇城?!”
这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但他此刻心系南宫安歌安危,只能强压惊骇,加速向西寻去。
此时的朱雀门城楼,已是一片剑拔弩张的肃杀景象。
城墙之上,甲士如林,沉默如山。
一架架闪着幽冷寒光的重型弩机已被推至垛口,粗如儿臂的弩箭对准了下方那不断涌动的黑色潮汐,森然杀气令人窒息。
总管顾连英眉头紧锁,凝望着城外越聚越多的黑衣人。
他身旁,顶盔贯甲的禁卫军将领??大元帅古慕天之子古镇东,沉声开口,声音中带着压抑的疑惑:
“顾总管,末将不解。陛下既已预知幽冥殿来犯,为何不调城防军共同清缴?”
顾连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凝重:
“镇东,幽冥殿此番动作,远超预判。外城……城防军已然倒戈,二皇子他……反了!!”
此言一出,古镇东瞳孔骤缩。
顾连英的暗卫网络遍布天下,北雍城更是重中之重,然而幽冥殿势力竟能如此悄无声息地渗透?!
即或根子在皇室内部,也难不露风声!但此刻他已难细想其中缘由。
“要攻破这皇城金池,也没那么容易!拒敌待援便是!”古镇东握紧剑柄,语气斩钉截铁。
话语间,五道强横气息自黑衣人群中冲天而起,如鬼魅般掠至城下!
为首者,一袭白衣不染尘,手摇象牙折扇,正是慕白。
他仰头望向城楼,姿态悠然,声音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
“城上是哪位将军值守?
若能识时务,开城相迎,便是新朝头功。
若负隅顽抗,不过是徒增伤亡,何苦来哉!?”
古镇东踏步上前,立于墙垛之间,声如洪钟:
“幽冥殿不过江湖帮会,也敢妄言颠覆国本?
此刻俯首认罪,或可免你九族牵连之祸!”
“哈哈哈!”
慕白闻言大笑,“将军,此乃修行者之争,非是寻常军阵对抗。
你以为,仅凭这些凡铁弩箭,便能阻挡我幽冥殿脚步么?”
古镇东不再多言,猛地夺过身旁士兵手中强弩,弯弓搭箭,周身真气勃发??
“咻!”精钢弩箭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挟着千钧之力,直贯慕白面门!
慕白冷哼一声,手中折扇“啪”地合拢,不闪不避,顺势向前轻描淡写地一拍。
“铎!”的一声脆响,那足以洞穿金石的弩箭竟被一股巧劲拍偏,斜斜插入身旁一丈外的地面,箭尾兀自剧烈震颤,发出嗡嗡鸣响。
古镇东面沉如水:“那就试试,你幽冥殿有多少人能挡住这万弩齐发!”
慕白“唰”地展开折扇,脸上笑容转冷:“礼数已尽,那便……自求多福吧!”
与此同时,靖王府外,杀机已如绷紧的弓弦!
南宫安歌跟随庄梦蝶至此,却见她蓦然回身,脸上尽是冰寒刺骨的冷笑:
“本想用些温和手段,未料到你竟自投罗网,潜回北雍。
或许你今日不现身尚能苟活,既然来了,此地便是你落败之所!”
话音未落,一股阴冷彻骨带着腐朽气息的威压自他身后骤然降临!
南宫安歌霍然转身,只见一名面容枯槁,眼神锐利的老者,已无声无息地堵死了他的退路。
老者目光睥睨,在他身上一扫,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耐:
“庄副殿主,区区一个初入大天境的小辈,气息尚且不稳,也值得劳动老夫亲自出手?”
庄梦蝶微微躬身:“寒老,此人非同一般,乃是从秘境中带回‘天机’的南宫安歌。”
“什么?就是他?!”
寒老眼中精光爆射,原本的不屑瞬间被一种混合着惊讶与贪婪的神色取代。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锐利无匹的剑气已破空而至!
那剑气凝练至极,锋芒所向,空气发出被撕裂的尖啸,荡起层层肉眼可见的扭曲涟漪。
南宫安歌心系府内小白,自知退无可退!
?云剑瞬间清鸣出鞘,泛起纯净而坚韧的白色光华,悍然迎上!
“铮??!”双剑交击,发出一声刺耳欲聋的锐鸣!
南宫安歌只觉手臂剧震,虎口发麻,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夹杂着透骨寒意沿着剑身传来!
?云剑上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那如同山岳倾覆般的恐怖压迫感,已是远超大天境之力!
南宫安歌心中骇然。
庄梦蝶在一旁冷眼旁观,并无出手之意。
她深知寒老性情孤傲古怪,若自己贸然插手,非但无功,反会引来他的记恨与刁难。
危急关头,南宫安歌把心一横,体内“归一心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嗡!
?云剑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发出一声激昂的清鸣。
原本黯淡的剑光再次暴涨,虽仍是白色,却多了一种内蕴的韧性,灵动的生机与难以言喻的锋锐!
剑招挥洒间,竟隐隐带起了金属破风的尖锐厉啸??
这是“庚金血脉”被引动的征兆!
血脉加持下,南宫安歌竟生生抵住了寒老那无坚不摧的剑气,暂时形成了僵持之势!
寒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冷厉与杀意:
“未料到你小子还有些门道,竟能接我五成功力一剑!
可惜,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庄梦蝶在一旁看得暗自心惊。
不过一年光景,南宫安歌不仅奇迹般晋升大天境,竟还能接住寒老一招不败!
若换做自己,硬接这一招恐怕也难以如此从容。
不过,她随即想到殿主亲传,高深莫测的幽冥之火,心下又觉稍安。
眼下这烫手山芋交给寒老处理,他的修为远超自己,就算一时激怒之下不分轻重伤了南宫安歌……
哼!那可与我无关!
且看殿主如何处置。
寒老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怒喝一声,周身衣袍无风自鼓:
“杀伐剑道,戮心诛魂!”
其周身气势疯狂攀升!
原本纯粹金色的剑气骤然变得深邃而浑浊,化为暗金之色,其中更有粘稠的血色光影荡漾翻涌!
剑势一出,不再仅仅是物理上的锋锐,更带着侵蚀心神,引动心魔的恐怖力量。
剑气仿佛有无数怨魂厉鬼在嘶吼哀嚎,化作无形的尖针,疯狂刺向南宫安歌的识海!
南宫安歌只觉眼前幻象丛生,尸山血海扑面而来,耳畔尽是金戈铁马与怨魂悲鸣。
他手中剑势不由自主地迟缓凝滞下来,体内真气虽仍充沛流转,心神却仿佛要被拖入无底的血色深渊……
千钧一发之际!
赢老怪的话语如晨钟暮鼓,在脑海中清晰响起:“你之神识,远超同侪,实乃天赋异禀,亦是心境可提前触及‘明镜映台’之境的根基……”
“心境……神识!”
“原来如此!他的杀伐剑意,真正的恐怖在于撼动,摧毁对手的心神!”
明悟一生,南宫安歌心念疾转。
“归一心诀”的运行轨迹陡然一变!
磅礴内息不再仅仅灌注经脉与剑身,而是如百川归海般,逆冲而上,直贯眉心识海!
“心若蒙尘,即刻拂之!
给我凝!”
无形中,仿佛有一道清洌洌的辉光自其识海深处扩散开来,如同莲花绽放,涤荡污浊!
眼前血腥幻象瞬间如冰雪消融,耳畔厉鬼嘶嚎也变得遥远模糊。
他的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清澈,重新变得坚定与冷静。
手中?云剑光华再稳,剑势虽仍处守势,却已然顶住了那可怕的心神冲击,滴水不漏,不再似方才那般狼狈。
寒老心中惊疑更甚:“此子竟能如此快摆脱我的杀伐剑意影响?
神识之强韧,实属罕见!难怪殿主要生擒……”
就在南宫安歌凭借远超常人的神识之力,勉强抵御寒老“杀伐剑道”那无孔不入的心神侵蚀,剑势稍稳之际??
寒老眼中戾气更盛!
他浸淫“杀伐之道”数百载,剑下亡魂无数,早已将这门邪功修炼至接近本源的地步。
眼见南宫安歌竟能抵挡,他又不能全力施为,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
“小子,能逼老夫动用此招,你足以自傲了!”
寒老声音沙哑,手中古剑嗡嗡震颤,那暗金色剑气中的血色骤然浓稠如实质,“万魂噬心,杀意如潮!”
轰!
仿佛打开了九幽地狱的大门!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怨念、杀意、恐惧、绝望……
种种负面情绪混合着被寒老斩杀并囚禁于剑中的魂魄碎片,化作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红近黑的恐怖洪流,伴随着凄厉到极致的灵魂尖啸,朝着南宫安歌奔涌而去!
这一次,不仅仅是幻象!
南宫安歌只觉得自己的识海如同被亿万根铁针刺穿,那无数冤魂的怨念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意志,扭曲着他的感知。
他眼前不再是简单的尸山血海,而是浮现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幻想??
雪千寻跌落山崖,坠入黑暗海洋,小白在烈火中哀嚎……
“嗯啊??!”
他闷哼一声,七窍之中竟隐隐渗出血丝!刚刚稳固的剑势瞬间崩溃,?云剑上的光芒急剧闪烁,好似风中残烛。
凭借强大神识构筑的心灵防线,在那积攒了数百年的纯粹杀戮意志冲击下,眼看就要彻底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