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阁外,浩渺湖面之上。
南宫安歌将“灵狐仙踪”施展到极致,身形并非简单的直线疾驰,而是化作一道不断诡谲折射的白金色流光,仿佛一只穿梭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精灵。
他足尖轻点荷叶或涟漪,甚至偶尔踏碎冲天的水柱借力,每一次转折都违背常理,在庄梦蝶那铺天盖地的赤色火海间闲庭信步。
“轰!轰!轰!”
庄梦蝶狂暴的烈焰剑气屡屡落空,狠狠砸在湖面上,炸起数丈高的浑浊水柱,漫天白茫茫的蒸汽嘶嘶作响,笼罩战场,却始终无法沾染那道白金色流光的衣角。
“臭小子!你这算是大天境吗?只会抱头鼠窜!让老娘抓住,定把你烤成焦炭再泡进寒潭三天三夜!”
庄梦蝶凤眸含煞,气得几乎咬碎银牙。
她空有碾压性的磅礴力量,却被对方这种滑不留手的无赖打法弄得胸腔憋闷,有力无处使。
更可恨的是,殿主严令需生擒,不得伤其根本,导致她最强的“幽冥之火”与《九幽焚心录》的真正杀招都缚手缚脚。
她娇叱一声周身赤焰猛地一震,速度飙升,如一道赤色流星撕裂蒸汽,瞬间拉近距离。
紧接着玉手一翻,一枚刻画着风行轨迹的青色符文被瞬间激发??“轻灵符!”
此乃低阶加速符文,虽增幅有限,但胜在瞬发,旨在配合身法进行短距擒拿。
速度骤增的庄梦蝶,五指成爪,缭绕着炽热炎气,直取南宫安歌后心!
然而,南宫安歌神识远超同侪,仿佛背后生眼,就在那赤炎利爪即将触及衣衫的刹那……
他身形又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直角转折,宛如灵狐假寐中惊觉翻身,险之又险地避开。
爪风掠过,只撕裂了他残留的虚影,以及几缕被灼焦的发丝。
庄梦蝶眼中厉色更盛。一击落空,她毫不停歇,另一只手早已扣住另一枚土黄色符文??“缚地符!”
符文光芒一闪,一股强大的重力场瞬间笼罩南宫安歌周身三丈区域,湖面仿佛变得粘稠,欲将他双脚牢牢吸附禁锢。
“看你还怎么躲!”
可南宫安歌甚至未曾回头,?云剑随意向后一划。
一道凝练至极,锋锐无比的白金色剑气骤然迸发,嗤啦一声,如热刀切牛油般,竟将那无形的重力场域生生“斩”开一个缺口!
他身形只是微微一滞,便再次借助“灵狐仙踪”的巧妙步法,从缺口处脱身而出。
“以心为引!浴火缠身!”
接连受挫,庄梦蝶终于按捺不住,动用了《九幽焚心录》中的秘法。
她周身赤色火焰颜色陡然加深,化作暗红,并非向外爆发,而是如无数道灵蛇般反向缠绕己身。
一股无形的心火之力伴随着她的怒意,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直冲南宫安歌的心神。
邪魅力量并非隐藏于剑气中,而是借助自身心力直接引动。
暗红色的心火涟漪瞬息而至,将南宫安歌笼罩。
庄梦蝶紧盯着他,期待看到对方身形僵直,眼神迷离。
然而,南宫安歌那不断折射的身影依旧平稳。
甚至在那白金色流光之中,传来一声极轻,却清晰无比的嗤笑。
那笑声中听不出丝毫情绪的波澜,只有冷静与漠然。
“什么?!”庄梦蝶瞳孔骤缩,她心力所引的“浴火缠身”……
竟然如同泥牛入海,未能激起对方心境半点涟漪?
这臭小子的心,是什么做的?!
她哪里知道南宫安歌经历过欲火洗礼,又得《修心录》真意,数月潜心感悟,心境早已今非昔比,远超同侪。
这架打得,当真是憋屈至极!
怒火在她心中疯狂燃烧,几乎要冲破她平常的淡定与理智。
心力引动秘术后,反噬也随即而来,她只觉胸口沉闷至极。
情急之下,她急忙取出一粒“净心丹”服下,这才勉强稳定下来状态。
但攻势已然停滞不前!
就在她考虑是否要动用一些代价较大的禁锢秘术时,一道恢弘沉重的声音再次直接传入她脑海。
她脸色微变:“殿主亲自传讯……天机开启不顺,需要尽快擒住南宫安歌。但这狡猾滑溜的小子……”
她目光闪烁,瞬间有了决断:“圣女雪千寻的嘱托顾不上了,殿主之令为重!只能用这招了……”
南宫安歌见她停下,神色不定,也警惕地稳住身形观望。
庄梦蝶却忽然冷笑,声音幽冷:
“南宫安歌,你倒是沉得住气。你可知道,此刻皇宫岌岌可危,你的皇帝爷爷恐怕正在苦苦支撑?你还有闲心在此与本座捉迷藏?”
南宫安歌心中忧虑,但面色丝毫不改:“江山是陛下的江山,自有忠臣良将守护。我一个小小世子,守好本分即可。”
“哦?是吗?”
庄梦蝶语带讥讽,“那……靖王府呢?府里那个叫小白的丫头,你也不管了?”
“什么?!”南宫安歌心头巨震,脸色骤变。
“明人不说暗话,不如……我们一起去你府上‘做客’如何?”庄梦蝶话音未落,身形已如一道紫色闪电,毫不犹豫地转向,朝着靖王府的方向疾掠而去!
“卑鄙!”南宫安歌又惊又怒,再无暇他顾,周身白金剑气爆涌,全力追去!
一直隐藏在暗处观察的赛半仙猛地跺脚,脸色发白:“糟了!调虎离山,攻其必救!这妖女好毒的心计!”
他再顾不得隐藏,身形化作一道清风,也急匆匆地追向靖王府。
湖面上,只剩下莫震宇还在与冷泉、水寒二老缠斗,水浪翻涌,土石飞溅。
莫震宇久战不爽,听到远处安歌离去时的破空声,心中急切,不由大吼:“丰哥!你个仙人板板!”(丰哥亲传的骂人话!)
醉仙阁一层大厅入口附近,气氛却有些……诡异。
“兄台哪里人氏?怎么称呼?”林瑞丰双手抱拳,情真意切!
“鄙人……古蜀国人氏,双木一个……”厨子居然变得有些木讷!!
“想不到木木兄竟是古蜀国人士?缘分啊!不瞒你说,我对古蜀文化向往已久,也曾去过!”
林瑞丰一脸“他乡遇故知”的激动,洛灵剑不知何时已经归鞘。
他甚至还往前凑近了两步。(他隐瞒了自己古蜀国林家的身份。)
“木木?”厨子的眉头动了动,心道:“我自报姓为双木……话未说完你就这样称呼我了?”
他对这个临时起的、毫无气势的称呼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但,林瑞丰语气中的“真诚”和“仰慕”,让他握刀的手又松了几分。“……嗯,幼时……待过。”
“哎呀,木木兄这面相,这气度,说是二十出头都有人信!我若叫你前辈,岂不是把你叫老了?还是以兄台相称,显得亲近!”林瑞丰嘴甜如蜜。
厨子平日里接触的不是庄梦蝶那样的上位者,就是即将被他切成块的敌人,何时曾被人如此“热情”而又“尊重”地搭讪过?
他本就心思单纯,沉迷厨艺,此刻竟觉得眼前这小子??
顺眼了不少?!!
他甚至开始下意识地思考,醉仙楼里还有什么拿手好菜可以拿出来“招待”一下这位“知己”,共饮一杯“忘忧酿”!!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古蜀国的风土人情(主要是林瑞丰胡诌)隐约聊到刀工火候(厨子稍微多说了两句),气氛居然显得有些……和谐!?
就在这时,莫震宇那声情急的“丰哥!”隐隐传来。
林瑞丰心里一个激灵,从“沉浸式忽悠”中回过神来,脸上那“真挚”的笑容瞬间僵住,化为一丝尴尬的干笑:
“呃……呵呵!那个……木木兄。
我兄弟叫我了,看来今日这酒是喝不成了,改日,改日一定!”
厨子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那双惯常只有杀意和专注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极淡的……失落!?
他瓮声瓮气地道:“小娃儿,北雍城的水太深,你?不动。走吧,好自为之。”
林瑞丰不敢再多言,生怕这诡异的和谐被打破,赶紧抱拳,身形一闪,便朝着莫震宇的方向急掠而去。
他心里还在嘀咕:“韩家那几位兄弟,自求多福吧,我自身都难保了!”
厨子看着林瑞丰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那满满一车黑火药,摇了摇头。
他竟没有毁掉这些危险品,而是单手轻松拉起沉重的马车轱辘,像拖着买菜的小车一样,慢悠悠地向醉仙楼后院走去。
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着他几不可闻的自语:“知己……难求啊。可惜,是敌人。”
林瑞丰身形如电,转眼间已掠过下方波光粼粼的湖面。
湖畔,众人眼见又一位大天境强者踏波而来,周身气势如渊似海。
冷泉险险避开莫正宇势大力沉带着破风尖啸的一击,只觉虎口发麻,气血翻涌。
他气息微乱地叫道:“麻烦了!这下真是麻烦了!”
另一侧,水寒手腕轻抖,一柄冰蓝色长剑虚晃,剑尖带起的寒气瞬间消散在空气中,身形却借着这一剑的反震之力急退,脚下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如离弦之箭般射向远处,口中大叫:“越级单干?我可没这勇气!”
冷泉自然不敢耽搁,也虚晃一剑急切跟去。
莫正宇见二人意在脱身,也懒得追击。
他目光扫过静悄悄的醉仙阁,唯有林瑞丰现身,心知事情恐生变故,当即问道:“孤辰与安歌都跑远了,咋办?”
林瑞丰抬手一指自己心口。莫正宇急念同心咒,接着道:“孤辰去了东边,安歌往西应是去了靖王府,我俩去哪个方向?”
林瑞丰毫不迟疑:“你去东边,我去西边!”
话音未落,两人已化作一青一黑两道虚影,分掠东西,瞬息间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