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月寒趁着夜色下了山。
月亮映着星空,照亮着夜色。
九门十二宫之一的道法门是整个白域最强的宗门,却同时也是九门十二宫中最小的宗门。
一般的大宗都会如同妙玉宫一般,有着下级的分宗,但道法门没有,不仅没有,道法门还人丁稀少。
道法门只有包括连着天山在内的三座山峰。
山上设有法阵隔绝仙凡,而山脚则是有着一凡人王朝,有许多时候,道法门的门人会隐藏身份来王朝里见红尘。
这是本着如今道法门主的律令——道法门人皆不可视自己为仙,也不可以忘记自己是人。
这看起来是在保护凡人,维护仙凡秩序的律令,实际上远没有那麽简单。
不入瑶光,不点亮星辰,修行者便一直要受欲魔的威胁。
可修行者若是定期的,真的放下身段融入凡人的生活,体会生老病死,看破红尘,看破执念,被欲魔浸染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
由此可见,道法门的释欲法走的是红尘的路子。
裘月寒很轻易的穿过了道法门的大阵,不久便到了山脚。
按照魔纹的指引,她寻到了一家客栈。
屋内亮着灯。
吸气,呼气,裘月寒压下内心的情绪,这就准备推开门。
门......没关?
「让我好好瞧瞧,你先别乱动。」
裘月寒顿住了开门的手,顺着门缝往里面瞧去,只见一银发少女背对门扉立于老妖怪身前,老妖怪俯身,双手放在少女柔嫩的肩上,似是在亲少女?
坏了!
师妹之后,连慈航宫的小师祖都要遭毒手了!
裘月寒看的心惊肉跳。
她可是早就听过了慈航宫小师祖是个太上忘情的,现在太上忘情的菩萨也要被调教成听话的人偶了吗?
「不太对,你从出生就这样吗?」
路长远放开了少女的肩。
苏幼绾重新拿起白布,蒙住了自己的眼,轻轻的道:「并不是,大约是我开始决定修命定天道开始,就变成这样了。」
两人说的是少女的眼。
红瞳并不是什麽好的徵兆,尤其是在修仙界。
大部分时候,红瞳代表的是欲魔浸染,彼时夏怜雪欲魔入脑的时候,双目就是猩红的,可眼前的银发少女哪儿有一点欲魔浸染的样子。
路长远之前也并未察觉到苏幼绾身上有一丁点欲魔的气息。
这倒是奇怪了。
「所以幼绾平日都得蒙着白布,不然会吓到人,路公子也看不出来是什麽问题吗?」
此事慈航宫上下都查看过,却也看不出什麽名堂来。
路长远摇摇头,随后眯起眼。
这情况他还真没见过。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单纯的,你气血翻涌冲到了眼中,造成了眼红的效果?」
自「法」的角度路长远看不出问题,那就从凡间的角度看看。
苏幼绾道:「宫内请过走丹门的人,说没有任何问题。」
路长远点点头,确定的道:「那就不管,别治出问题了。」
所谓的人能正常动就不要乱治,万一治好了,却道毁人亡,那就完蛋了。
顿了一下,路长远手一挥,将门打开,裘月寒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
「来了为什麽不敲门。」
裘月寒顿时感觉如芒在背,想了想,半晌喊了一句:「师尊。」
她刚刚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是不是只要给路长远一点点的道德枷锁,她就安全了?
路长远还未开口,倒是三皇女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裘月寒,随后不带感情的道了一句:「你们......喜欢这个情调?之前夏姑娘是养女儿的路子,现在是养徒弟......」
「去去去,一边儿去。」
路长远开口。
苏幼绾勾起唇,将自己的鸟笼提起:「我去隔壁房休息,路公子莫要让幼绾听见不该听见的东西,幼绾是出家人,需要修行的。」
银发少女噙着笑,这便走了出去。
路长远这才转过头来瞧裘月寒,清冷的白裙仙子笔直的站着,她并未束发,所以顺畅的黑色长发披在挺拔的背上,一直垂到了细嫩的腰间,高挑的腿在烛光下似成了要人命的刀,看的人心悸。
裘月寒抢先开口:「师妹很担心你。」
路长远淡淡的道:「怎麽突然喊我师尊?」
「道法门主说我是小师妹。」
裘月寒咬着牙:「我也得了你的传承,喊你一声师尊也是没问题的,再说了,我还有......肩膀上的......的魔纹!」
路长远似笑非笑:「没磕头可不算拜师,你顶多算个记名的,对了,魔纹真的不用我替你抹掉?心法你反正已经入门,后面自己修就行了。」
「不要!」
裘月寒突然来了反逆的心理。
她的确拒绝不了魔纹带来的好处。
想想吧,她得了什麽东西,心法,剑法,红尘意。
如此仙缘这叫她如何放的了手?
裘月寒承认自己贪心,大不了日后她修为有成,就成路长远手中最听话的剑,以此作为报答还不够吗?
有人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直面欲望,你比我当年要强。」
月仙子回头,却发现一抹红衣正站在门口。
裘月寒愣了一下,面颊又有些泛红,而姜嫁衣只是道:「很惊讶,若不是我跟着,你怎麽会如此轻易的下山,你真以为道法门来去自由吗?」
路长远将一封信递给了裘月寒:「这封信帮我转交给你师妹,我暂时不会进道法门。」
进去要死人的。
可不敢去。
姜嫁衣走到了路长远的面前,轻轻的问:「你是门主吗?」
长安道人入瑶光后五百年,也就是距今一千年前举办了一次收徒大典。
姜嫁衣和如今的道法门主便是这一次收徒大典入的宗门,而彼时长安道人已经失去了自己的面容与感情,终日戴着白金面具,世间少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即便是姜嫁衣,也只见过长安道人的真面目一次,那是一张充斥着刀痕的脸,看起来极为恐怖。
但就是那一张脸,姜嫁衣记了多年。
她看向路长远,心想着,若是没了刀疤,再年轻些,大约便是如此样貌。
「我想听到一个准确的回答,你是他吗?」
姜嫁衣想起了很多事情。
收徒大典看的是心性,她天赋最好,又是天生剑体,原本她板上钉钉的会成为长安道人唯一的真传弟子,可惜输给了道法门主,最终拜了另一峰主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