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这是坐牢还是放假?(第1/2页)
玄色龙靴踏碎狱道的阴湿寂静,禁军甲叶碰撞的脆响在廊道间回荡。
梁承朝负手而立,阔步朝天牢最深处走去。
来路上他已在心中盘算三遍,若李聿服了软,哪怕说一句软话,或者形容憔悴,身材瘦削,他念着旧情,先将人提出狱中软禁,既全了帝王颜面,也解了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
可当牢门吱呀推开,眼前景象却让他胸腔骤然窜起一簇无名火。
昏暗牢房里竟点着盏琉璃灯,暖光映得李聿半倚在铺着软垫的床榻上,手中捧着本泛黄的杂记,姿态闲适得仿佛身处自家书房。
榻边矮几上摆着青瓷果盘,紫黑葡萄饱满多汁,旁边还温着一壶清茶,袅袅茶香混着淡淡的檀香,竟驱散了牢狱特有的霉味。
他身上虽换了囚服,却浆洗得干净平整,发丝也梳理得一丝不苟,哪有半分阶下囚的狼狈。
“李聿!”
梁承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龙颜沉得能滴出水来,“你就是这么认罪受罚的?”
李聿闻声,慢悠悠捏起一颗葡萄,将果肉送入口中,清甜汁水在舌尖化开。
他甚至没起身,只是侧过身,狭长的眼睛半眯着看向门口的帝王,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罪臣,给圣上请安了。”
那语气恭敬,身子却稳如泰山地陷在榻上,连欠身的意思都没有。
梁承朝的目光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死死锁在李聿身上。
殿内奏折堆积如山,边关急报催得人寝食难安,自己日日埋首于朝堂纷争,夙兴夜寐不敢懈怠,可眼前这人,竟在天牢里过得比宫里还惬意!
这哪里是下狱了,这是给他放假了!
胸膛起伏间,怒意几乎要冲破心脏,梁承朝攥紧了拳,指节泛白。
可瞥见李聿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又突然想起什么,又硬生生压下了火气。
梁承朝忽然勾起唇角,漫出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算计的笑,语气听不出喜怒:“给朕让个地方。”
李聿挑了挑眉,没多问,只懒洋洋地往草床内侧挪了挪,给帝王腾出半片位置。
梁承朝也不嫌弃床榻简陋,径直在他身边坐下,衣摆扫过榻边的软垫,带来一阵清冽的龙涎香。
他侧头看向李聿,眼底的阴沉散去些许,语气和缓不少:“朕这次来,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李聿指尖捻着那串紫莹莹的葡萄,漫不经心地又摘下一颗,指尖捏着果肉转了半圈,才慢悠悠送进嘴里。
他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模样闲散得很,仿佛皇上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风言风语,半分勾不起他的兴致。
梁承朝将他这副漠然模样尽收眼底,眉梢微微挑起,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忽然低低笑了出声。那笑声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洞悉,打破了牢房里的沉寂。
“顾窈的消息,你也不听吗?”
短短一句话,像一块石子投入静水深潭。
李聿捏着葡萄的手指猛地一顿,脸上的闲适瞬间褪去,整个人如被惊雷劈中般,倏然坐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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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半眯着的慵懒目光骤然清明,眼底的漫不经心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掩不住的急切与焦灼,连呼吸都下意识急促了几分,目光死死锁住皇上,仿佛要从他脸上剜出答案来。
梁承朝见状,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朕还以为,这世界上没什么能让你上心的事了呢。”
这下轮到李聿彻底沉不住气了。他往前倾了倾身,本来淡然的声音里染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连带着指尖都微微发紧,急切地追问:“快说!她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梁承朝瞧着李聿急的额角都沁出薄汗,方才被他悠哉模样憋出的郁结,总算消散了大半。
他端起榻边温着的清茶,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故意拖了半晌,直到李聿的眼神都快燃起来,才慢悠悠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看戏的闲散:“你为护顾窈而入狱,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话音刚落,李聿脸上的急切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沉的阴翳。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葡萄的清甜气息,此刻却只觉得苦涩。
顾窈会怎么想?
李聿心里明镜似的。
顾窈那性子执拗又心软,最是见不得旁人因自己受委屈。
当初他挡在她身前,执意揽下所有罪责时,就该想到这一层。
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是他欠她的,可在顾窈眼里,只会认定是自己拖累了他,是她的存在才让他身陷囹圄。
不用想也知道,她此刻定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满心都是挥之不去的内疚。
想到这里,李聿的指节用力攥紧,指腹泛白,眼底翻涌着压抑的疼惜与烦躁,连带着语气都沉了几分:“她会觉得,是她害了我。”
梁承朝闻言缓缓颔首,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显然对他的答案极为满意。
他将茶杯搁回矮几,瓷杯与木面碰撞发出轻响,却像重锤敲在李聿心上。
“猜得不错。”帝王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字字精准地戳中要害,“那么,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怎么做”三个字刚落,李聿的心头猛地一跳,如遭重雷击打,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不敢想。
怎么敢想?
四年前也发生过一样的事情,那时候顾窈面对梁承朝对他的威胁,她是怎么做的?
大婚前夕,打着为他好的旗号,悄无声息地消失,带着他的孩子,一走就是三年。
她说不愿拖累他,不愿他因自己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却不知那一场逃离,让他在无边无际的思念与悔恨中,熬了整整三年。
这样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
顾窈的性子,看似柔软,骨子里却藏着一股子狠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只要认定是为了他好,哪怕粉身碎骨,哪怕让他痛不欲生,她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条最“决绝”的路。
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面对他身陷天牢的局面,她会怎么做?
是再次选择逃离,还是……李聿不敢往下想,指尖死死攥着身下的草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