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香气钻进鼻间,梁问夏向后退一步,后背贴上墙壁。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低头回消息,打定主意不跟他说话。
一声极轻的叹息声落入耳中,她打字的拇指悬空顿了下。
出了电梯,梁问夏径直往前走,秦之屿扣住了她的手腕,“我送你。”
“不舒服就别开车了,不安全。”在她拒绝前,他先把话说完,“带病驾驶不仅对你自己不负责,对别人也不负责。其危险性不用我给你科普。”
他太夸张了吧?她只是牙疼,怎么就上升到带病驾驶了?
秦之屿强硬地拽着梁问夏的手把她带到他车旁,拉开副驾驶的门,回过身眼神示意她自己上去。
梁问夏没上,也不打算上,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被秦之屿从身后打横抱起来,身体悬空,接着一阵儿天旋地转。
等回神生气地瞪向他时,她已经坐在他车里,而他正弯着腰,脸凑她很近地在给她系安全带。
他能不能有点儿她和他已经分手的自觉?
这样了都不说话,秦之屿觉得不对劲,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是嘴疼还是舌头疼?口腔溃疡?”
你才口腔溃疡,你全家都口腔溃疡。梁问夏还是不吭声,不想看见他的脸,扭头看别处。
“说话,梁问夏。”秦之屿左手伸过来掰正她脑袋,右手捏住她下巴微微抬起来,想检查她的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一巴掌拍在他捏着她下巴的手上,梁问夏眉心紧皱,忿忿瞪他。
“你到底哪不舒服?”
关你屁事。
梁问夏就是不说话。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可能是起床气,也可能是牙齿疼得要命的气,还可能大清早被瘟神拦路的气,又或是是别的气。各种情绪堆叠,导致她现在非常愤怒。
她想咬人,还想打人。奇怪又不合适的想法。年纪不合适,身份不合适,动机不合适。
所以她忍。
拿她没办法,秦之屿心里产生一个猜测:梁问夏不会是无聊到往嘴里塞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然后取不出来觉得丢脸吧?
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网上好奇害死猫的实际案例挺多。
算了,不管是什么,都先去医院吧!去医院总不会错。
秦之屿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往驾驶座走,梁问夏立马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她才不要坐他的车。
秦之屿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她走,梁问夏又坚持不肯上他车,谁也不让着谁。僵持不下,打起来是肯定的。
明亮宽阔的地下车库,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一个一脸无奈,一个一脸愤怒,就这么站了一分多钟。
“滚开。”梁问夏耐心耗尽,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原来嘴里没塞东西。秦之屿放下心来,懒得说不滚之类的废话,她要揍就揍。
说话的同时往她跟前站了一步:“想揍我?直接来吧。”
见她还是极力忍着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担心她把后槽牙咬碎了,秦之屿激她一句:“怎么?不敢吗?你现在变这么胆小了?”
没错,他在激她出手,逼她把心里的气都发泄出来。
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他自己,他需要梁问夏结结实实揍他一顿,他无处安放的心才能踏实下来。
他了解梁问夏,昨晚她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但她说谎了,她没有放下他,他还能她的眼睛里看见他。所以他需要把她关闭的心房撕开一条口子,给他进去的机会。
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梁问夏什么都不想再管,是他自己找揍的,握起拳头就朝他左脸抡去。
不敢?她从来都没有不敢揍他,只是不屑揍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梁问夏出手的那刻,秦之屿手急眼快握住伸到面前的拳头,再先一步抬腿挡住欲踹过来的腿。
勾起的嘴角带着些许无奈,“不是,你别往脸上招呼啊!我一会儿还有早会。”
他话音刚落,梁问夏的拳头就落在他左脸,第二拳比想象中来得还快。W?a?n?g?阯?F?a?B?u?y?e?ì???????e?n???〇?2????.??????
谁管他有早会午会还是晚会?谁管拳头落下的地方是脸还是胸膛或是其他地方?在梁问夏眼里,此刻的秦之屿就是一个巨型沙包,打哪都不够让她解气。
哎!打脸就打脸吧!秦之屿没有再阻止,心想往后几天都要戴口罩上班了。
男人站着一动不动,任打任骂的样子让梁问夏更加火大。
凭什么?他凭什么装出一副温柔深情的样子?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凭什么又来招惹她?
即使已经很久没有动手打人,还是会有熟悉的身体记忆。她没有章法,不讲究招式,乱打乱踢,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用力全身力气。手打疼了也要继续打,没力气了也要继续打,高跟鞋踢掉了也要继续打。
可是不管怎么打,她心里的那股怒火都没能消散一丁点儿,反而越来越旺盛。
为什么?
秦之屿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直挺的肩背早就塌跨,在梁问夏又一脚踹在他小腿时彻底站不住,狼狈地坐在了地上。梁问夏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冲过来把他推到在地,骑在他身上继续揍。
像那年高中毕业,她知道他瞒着她要去加州上大学的事,跟他生了一个月的气,从京市回来把他压在床上狠狠揍了一顿。那次她揍了他,很快就跟他和好了。这次能不能揍完就跟他和好?
他看得见梁问夏脸上的愤怒,看得见她眼底的痛楚,看得见她眼眶里闪着的泪光。想起昨晚在门口她说的那一番话。
——我不吃回头草,也不走回头路,更不接受跟前男友做朋友,做邻居。
——我早就放下了,早就翻篇了。
——我不爱你了。
失焦的眼神定在某处,秦之屿空洞地道歉,“对不起。”
他有好多要道歉的。
无从说起,但真要说,应该是九年前她拒绝谈异国恋,他还是自私地要求她做他的女朋友。应该是五年前姑姑去世,他在机场毫无诚意的求婚,妄图用一枚戒指套牢她。应该是两年前她来纽约找他,在他办公室等了六个小时都没等到他,最后独自打车去机场。
“对不起,问夏。”
伦起的拳头顿在半空,无处可落。
是在这一刻,梁问夏清楚地意识到,她真的非常讨厌眼前这个人。
讨厌他的出现,讨厌他的靠近,讨厌他的没分寸。他为什么听不懂人话?为什么总是纠缠她?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
她已经准备往前走了,她让小舅舅卖掉了那套住了近七年的公寓,她删掉了相册里所有跟他的合照,她答应了外婆会抽空去见她口中的那个优秀男生。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不知道眼睛什么时候开始泛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