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没有想到,短短两日,事情竟陡然发生如此急剧的变化。
穆锦自离开后,也不知能否救出屈昂,目前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姜念汐回到自己卧房,将和离书拿出来,出神地盯着那张纸。
眼睛酸了,一串泪珠蓦然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似乎如今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来。
其实忘掉一个人应该也没有那么难,她擦去眼角的泪珠,心道。
裴铎性情中有不羁的一面,对于这点意外虽然会难过,天长日久,想必总会释然。
出于对玉姝郡主的感激,他以后也会将她迎入府中,然后……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泪珠却像决堤一般不受控制地落下,心痛得简直不能呼吸。
泪眼朦胧中,她把视线移向了桌案旁跌落在地的一只首饰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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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裴铎从狱中出来。
狱卒热情地一路送他到狱外,惋惜道:“大人,您看看,相处的时日不多,这就要分别了,我心里头真是……”
“打住啊!”裴铎挑了挑眉头,有几分无语,“难不成你还希望我住上一段日子?”
狱卒嘿嘿笑了笑,搓搓手:“那可不是这个意思……对了,大人,那‘小尾巴’该怎么办?”
裴铎以手遮阳,抬头看了眼外头的晴朗的天色,顿时心情大好,随口道:“替我好好养着吧。”
狱卒郑重其事地点头应下。
站在不远处恭候的卫柘、冷枫,闻言嘴角同时抽了抽。
裴铎大步走了过去,接过马鞭,翻身上马。
冬日的寒风凛冽刺骨,但他半分感觉不到似的,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迅速向裴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三人在临近裴府的地方放慢速度。
卫柘一手扯着缰绳,沉声道:“少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少夫人不是说过了吗?要陪同我到大周各地走一走,”裴铎勾唇笑了笑,缓声道,“再过一日是少夫人的生辰,等过了生辰,我们便出发。”
冷枫面色严肃的脸上浮出一点笑容,“少爷,那我们还不得先回燕州,老爷和夫人正担心呢……”
“那就一路往北走,”裴铎用马鞭指了指前面的方向,随意道,“带少夫人领略一下北境风光……”
说到这儿,他突然眉头一挑,唇角扬起个浅浅的笑容:“去东方府上告知一声,明日晚上戌时一刻,在灵河河畔燃放烟火。”
卫柘扯起唇角,会意地点点头,笑着道了句“好嘞。”
说完便调转马头,领命而去。
冷枫道:“少爷,既然离开京都,武骧卫的弟兄……”
裴铎淡声道:“我已经不再担任指挥使一职,武骧卫的兵卫自然不能再调度,告知兄弟们一声就得了。”
冷枫面露难色,“可是……兄弟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有执意要随我们离开的……”
他说这话并非臆想,当初裴铎甫一入狱,武骧卫的兵卫心中不服,已经去上司那里闹过了一回。
有的早就握着拳头表示,如果裴指挥使离开,他们是势必要跟随的。
裴铎沉吟片刻,道:“尽量安抚。我是要免职离开京都,又不是调职,他们拖家带口的,怎么能随意离开这个地方?”
冷枫思忖着点了点头,拨转马头去了武骧卫。
到了府门口,只有个胆小的门子在看守,其余的人不知去了哪里。
裴铎翻身下马,疑惑了一瞬,随即大步向府内走去。
门子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府内静悄悄的,院内也无人,那几株繁茂的青竹经过寒冬的侵袭,现在叶子已经泛黄。
裴铎无心多看,收回视线,阔步来到了卧房内。
以往,听到他回府的声音,姜念汐必定会一早便出来迎接。
如今他出狱方归,媳妇儿连半点踪影也无,当真是奇怪极了。
裴铎松了松衣襟,眸光一扫,视线堪堪落在桌案上。
那上面有一封极其显眼的书信。
裴铎眉头一凝,心头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大步走了过去。
桌案上竟然是一封和离书。
拿起和离书看了一眼,脸色几乎立刻变得冷若冰霜。
在狱中还好端端说好要等他回府,为何过了没多久,她竟然变了卦?
周身的气势冰冷瘆人,裴铎剑眉紧锁,嘴唇动了动,冷声问:“少夫人呢?”
门子闻言忙走了进来。
他本就胆小,看到少爷脸浸寒霜,气势逼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张口结舌道:“回少爷,少夫人……她出府了……”
话音未落,裴铎眸底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怒意。
他二话没说,转身大步走向剑架。
一刹间,门子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
再定睛一看,少爷手中的剑早已出鞘,那封放在桌案上的书信顷刻间已化为碎片,散落一地!
平素镇定自若谈笑自如的少爷,此时眸底猩红,唇线紧抿,脸上勉强挤出的笑意看上去有几分冰冷瘆人。
赌气、不甘、失落、愤怒又痛心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姜念汐,你以为写封和离书,就能离开我吗?”
门子挠了挠头,不太清楚短短几瞬之间,少爷跟一封信笺较什么劲。
等等……和离书?
门子虽然不知道少夫人出府要做什么,但分明没有带了嫁妆离去,吴管事和姜公子出府的时候倒是行色匆匆,但吩咐过他一句“看好了府门,去接少夫人回府。”
吴管事既然如此说,少夫人应该不是与少爷和离了吧?
裴铎满腔怒火高涨,此时恨不得将面前的桌案劈了,好不容易定了定神,抬脚就向外面走去。
提剑在手,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门子想要说出口的话,瞬间便咽回了肚里。
裴铎沉着一张脸,越想越恼。
“姜念汐,”他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薄情的女人!分明说好了等我回府,才不过一日,竟然丢下和离书跑了……”
想到这儿,裴铎浓眉拧成一团,重重吐出一口气。
不管姜念汐跑到天涯海角,一定要把她找回来,要她当面给自己个说法!就算要和离,也不能这么不声不响得偷偷跑了,到底算怎么回事!
难不成嫌弃他入狱,嫌他拖累……
刚走了几步,又颓然停了下来。
失落心痛到难忍。
恍然发觉,她当初的悄然爱慕,情深义重都是假的吧?她既然已经这样走了,追她回来又有什么用……
也对,嫁给他之后,舒坦日子没过过几天,倒是天天提心吊胆。
长剑当啷一声重重抛在地上,裴铎五指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
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天,他转过猩红的眼眸,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