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过来。
“媳妇儿,醒了?”
他的嗓音干哑急促又小心翼翼,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吵醒了怀里的人,她便又紧闭着眸子,昏睡的人事不省。
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她起了烧热,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姜念汐动了动唇,轻轻“嗯”了一声。
裴铎那双漆黑深沉的星眸布满了血丝,白皙的下巴上冒出一圈青胡子茬,看上去像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大夫说你本就风寒未愈,身体又受了寒凉,当日惊惧在心,神思不属,”裴铎垂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双眸,温柔道,“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姜念汐听他说完,想要抬起手来摸摸他的脸,才发现指尖手臂都缠绕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看她疑惑,裴铎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的手臂脱力太久,又受了冻伤,需要好好养一养。”
那只能暂时放弃了要摸他的冲动。
姜念汐轻眨了眨长睫,轻声道:“我睡了多久?”
“足足快一个月了,”裴铎轻柔地把她凌乱的鬓发拨到一旁,温声道,“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竟然昏睡了这么久?姜念汐一时有点震惊。
不过,裴铎这样一说,她才觉得自己腹内空空,有些饿了。
她虚弱地笑了笑:“我想吃红豆粥。”
裴铎起身下榻,不一会儿便去而复返。
灶上一早便温着她爱吃的粥饭,只等她醒来。
姜念汐缓缓坐起身来,半倚在床靠上。
舀了满满一勺红豆粥,裴铎轻吹了几下,把瓷勺递到她的唇边,还不忘了叮嘱:“刚醒来,不可以多吃,以免伤了脾胃,还有,吃的时候不要着急……”
姜念汐看了他一眼焦灼又担心的脸色,弯起唇角,好笑地点了点头。
几勺粥饭下肚,她便不想再吃了。
裴铎方才还在嘱咐她不能用太多,这会儿看到她只吃了几口,又着急起来,蹙着剑眉道:“媳妇儿,你再坚持吃两口。”
“不想吃了,”只用了几口饭,像是耗费了巨大的力气,姜念汐的额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她轻呼一口气,道,“我还想睡觉。”
裴铎把碗放回桌案上,靠在榻边,伸展长臂把她揽在怀里。
他的胸膛温暖宽广,坚实可靠,姜念汐的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胸口,又开始睡意朦胧起来。
片刻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强撑着眼皮,迷迷糊糊道:“大周把乌黎的铁骑赶走了吗?”
“把他们赶回了乌黎部,”裴铎侧转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雪腮,安慰道,“放心吧,大周的边境,会一直安稳下去。”
姜念汐微微点了点脑袋,忽然又想起来一事,顿时睁大了眸子,声音也紧张起来:“石虎怎么样?巡防兵和边境军伤亡了多少人?”
“石虎受了伤,但所幸得救及时,性命无碍,现在秋月在照顾他,你不用担心,”裴铎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道,“媳妇儿,既然有战争,就有伤亡,你别操心这个了……”
他含糊了过去,姜念汐知道他是好意,便眯起眸子没再追问。
在他怀中睡得踏实,不过姜念汐时而还会清醒过来,嘟囔一句:“少筠的身份……你不要告诉别人,他是皇子。”
“媳妇儿,我知道,你刚才告诉我一遍了,安心睡吧……”
“阿兄是少筠的亲舅舅……”
裴铎的胸膛震动了几下,笑声闷闷传来。
“那可真是差了辈分了,你以后也得管沈瑾喊舅舅……”
姜念汐抬了抬眼皮,嘀咕道:“裴少爷,你的关注点可真奇怪,你不也得喊阿兄舅舅吗?”
裴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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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坤怡宫。
冬日的余晖苍白薄弱,在青石砖上落下一圈清冷的光晕。
张皇后怔怔地盯着墙角残留的积雪,手中的药杵良久未动一下。
最近,她的睡眠越发不稳,时而会忆起早逝的先太子,他年纪虽小,却那么乖巧聪慧,懂事体贴。
她喜欢欣赏雪景。
有一次,冬日下的雪很少,只覆在地上薄薄一层,先太子团了个雪球,一路小跑到她的殿中,仰着小脸,笑着道:“母后,快看,我把雪给你带回来了……”
檐下乌鸟扑棱棱挥着翅膀飞过,留下一串响亮怪异的叫声。
张皇后蓦然回过神来,才发现罐中的药汁几乎冻成了寒冰。
云珠捧了暖炉过来,轻声道:“皇后娘娘,廊下太冷了,去殿里歇息吧。”
张皇后轻轻点了点头。
她起身,问道:“陈嬷嬷呢?”
“陈嬷嬷去浣衣局了,一会儿便回来,”大宫女搀住张皇后的手,轻声道,“她在宫里呆得久了,总想为娘娘做点什么,如今游神医还未回京,咱们一时半刻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话音未落,外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永淳帝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急匆匆走近殿里,行完礼,恭声道:“皇后娘娘,皇上想和您说说话……”
张皇后顿住脚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她冷冷吐出几个字:“请公公转告皇上,本宫身体不适,今晚不能前去……”
小太监听完,一张脸急得发红,道:“皇后娘娘,奴才已经请了您几次了,皇上……皇上他是真的想见您……”
云珠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外面候着。
待张皇后缓步走近殿内,云珠为她取下斗篷,劝道:“娘娘,皇上想见您,一定有许多话想对您说,您就去看他一眼吧……”
张皇后闻言,脸色依旧清冷沉默,只是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皇后娘娘,奴婢听说,皇上近些日子,病情愈发严重,连饭食都未怎么用过,您……”
张皇后缓缓看了她一眼,默了一会儿,颔首道:“既然这样,本宫便去趟广华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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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广华殿四角半人多高的缠枝落地铜灯已经拨亮烛火,发出幽亮跳跃的苍白光线。
殿内静默无声,惟有偶尔几声重咳粗喘的声音传来。
张皇后挥退服侍的宫人,缓步走到了殿内的床榻旁。
明黄床帐半掩,病体未愈的永淳帝半靠在床头,喉中发出几声急促的喘息。
他双眼紧闭,眉头几乎拧成了一团。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皇后,你来看朕了,”永淳帝勉力往上靠了靠,尽量坐直身体,脸上尽力挤出一个笑容,“你到底是来看朕了……”
张皇后在卧榻前驻足,目光清冷地扫过永淳帝枯槁的脸庞和灰白的鬓发,眸底闪过一丝疼惜。
不过,那种情绪快得转瞬即逝。
她随即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冷淡开口:“臣妾给皇上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