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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交易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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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魁领着官军退走时,天边的云压得更低了。

    璟言站在营地外的土坡上,目送那支队伍变成天地交接处一道模糊的黑线,最终消失在铅灰色的天际。风从北边吹来,带着淮水特有的湿冷气息,卷起营地上空尚未散尽的炊烟,把那股混杂着烟火、马粪和血腥的味道搅得无处不在。

    赵铁柱第一个冲到他身边,这汉子眼睛通红,上下打量着璟言,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公子……您受伤了!”

    “皮外伤。”璟言低头看了看胳膊上那道箭矢划开的血口子,棉絮从裂口翻出来,沾着黑红的血。他这才感觉到疼,火辣辣的,像有烙铁贴在皮肤上。

    顾清风也赶了过来,脸色比平日更白,但眼睛亮得吓人。他先看了看璟言胳膊上的伤,又望向北方官军消失的方向,压低声音:“公子,那姓王的……真就这么退了?”

    “暂时退了。”璟言说。

    “暂时?”赵铁柱眉头拧成了疙瘩。

    璟言没解释,只是从怀里掏出王魁给的那块令牌。铜铸的令牌在手心里沉甸甸的,边缘被磨得光滑,看得出是随身带了许多年的东西。正面阴刻着“汴梁留守司都指挥使王”,背面是更小的篆文,大概是印信编号。

    顾清风接过令牌,手指摩挲过那些刻痕,脸色变了变:“这是……真货。”

    “所以他怕了。”璟言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不是怕我,是怕我手里那份名单,怕他身后那位刘副使事败之后,拿他当替死鬼。”

    风忽然转了向,从东边吹来,带来远处淮水波涛拍岸的闷响。

    营地里的人渐渐围了过来。先是几十个,然后是几百个。男人们手里还攥着锄头、木棍,女人们抱着孩子,老人们拄着拐杖。所有人都看着璟言,看着这个浑身是血、却站得笔直的年轻人。

    没有人说话。

    但那些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未散的恐惧,还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乡亲们,”璟言深吸一口气,声音不算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官军退了。今天,咱们赢了。”

    短暂的沉默。

    然后,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却又克制不住的欢呼。有人哭了出来,有人跪在地上朝着璟言磕头,更多的人则是相互拥抱、拍打肩膀,好像这样才能确认自己还活着。

    璟言看着这一切,心里那块石头却没有完全落地。

    他知道,这胜利有多脆弱。就像走在结冰的河面上,看着厚实,底下却是暗流涌动。王魁是退了,但刘豫还在汴梁,那份名单就像悬在头顶的刀,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更何况……

    他抬起头,望向北方。那里,汴梁城的方向,金兵的铁蹄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这座大宋的都城,就像风雨中一座将倾的大厦,谁也不知道它还能撑多久。

    “铁柱叔,清风,”璟言转过头,对身边的两人说,“把各队管事的都叫上。咱们得议一议,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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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事的地方安排在营地中央那间最大的木屋里。

    说是木屋,其实就是用砍来的树干简单搭起来的棚子,四面漏风,地上铺着干草。中间生了一堆火,柴火烧得噼啪作响,火星子时不时窜起来,在昏暗的光线里划出短暂的亮弧。

    屋里挤了二十几个人。有最早跟着璟言从汴梁出来的老人,有后来投奔的溃兵头目,有在营地里负责各种事务的管事。赵铁柱和顾清风坐在璟言两侧,其他人或蹲或坐,围成半个圈。

    气氛很沉重。

    火光照着一张张沾满风霜的脸,那些脸上有疲惫,有担忧,有刚经历过厮杀的狠厉,也有对未来茫然的恐惧。

    “公子,”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先开了口,他叫周猛,原是汴梁城防营的什长,金兵破城时带着手下十几个弟兄杀了出来,“今天这事,算是过去了。可那姓王的回去怎么说?汴梁城里那些大人物,能放过咱们?”

    “周大哥问得对。”顾清风接过话头,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光映着他清瘦的脸,“王魁是暂时被吓住了,但他背后那位刘副使……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今天这事不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干他娘的!”另一个汉子拍着大腿站起来,“咱们现在也有两千多人了,能打的少说七八百!凭公子的本事,凭咱们手里的家伙,怕他个鸟!”

    “老吴,坐下。”赵铁柱沉声说,“光靠蛮干,能撑多久?今天来的是五百,明天可能就是五千、五万!朝廷真要剿你,你这点人够看?”

    叫老吴的汉子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词,最终悻悻地坐了回去。

    屋里又陷入了沉默。只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和外面风声穿过木缝的呜咽。

    璟言一直没说话。

    他坐在干草铺上,背靠着粗糙的木柱,眼睛盯着跳跃的火苗。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过,但还在隐隐作痛。这疼痛让他清醒,让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他在想王魁临走时说的话,在想那份名单,在想汴梁城里那些勾心斗角,在想北边越来越近的金兵铁蹄。

    也在想,他来到这个时代,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为了活下去吗?

    如果只是为了活下去,他大可以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靠着仓库里的物资,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可他身后这些人呢?这几千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把命交到他手里的人呢?

    “诸位,”璟言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屋里所有人都抬起了头,“我问大家一个问题——咱们为什么要在这儿?为什么要建这个营地?为什么要跟官军拼命?”

    没有人回答。

    “因为想活。”璟言自问自答,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从汴梁逃出来的时候,咱们就是想活。建这个营地,是想活得像个样子。今天拼命,是不想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他顿了顿,伸手从火堆旁拿起一根细柴,在铺着薄灰的地上画起来。

    先是一个圈。

    “这是汴梁。”他说,又在圈外面画了几个箭头,“这是金兵。围得铁桶一样。”

    再在稍远的地方画了个三角。

    “这是咱们这儿。离汴梁不到两百里,快马一天就到。”他在三角和圈之间画了条线,“今天王魁能来,明天刘豫就能派别人来。就算刘豫不来,等金兵真破了汴梁,下一步就是南下。咱们这儿,首当其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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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棍在三角上点了点。

    “留在这儿,”璟言抬起头,目光沉静,“就是等死。区别只是死在谁手里——是死在朝廷那些通敌卖国的官手里,还是死在金兵的刀下。”

    屋里一片死寂。

    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格外刺耳。

    “那……那公子说怎么办?”周猛的声音干涩。

    璟言扔下手里的柴棍,拍了拍手上的灰。他站起身,走到木屋门口,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

    北风呼地灌进来,吹得火苗一阵乱窜。

    门外,营地里点点灯火在夜色里闪烁。能听见女人哄孩子睡觉的低哼,能听见巡夜人的脚步声,能听见远处淮水永不停歇的涛声。

    几千条命。

    几千个把他当成希望的人。

    璟言转过身,背对着门外深沉的夜色,面对着屋里那一张张仰起的脸。

    他说出了那个在脑子里盘旋了很久的决定。

    “走。”

    一个字,落地有声。

    “往南走。离开汴梁这个死地,离开这些烂到根子里的破事。”他的声音在风里很稳,“找个山高水远的地方,找个朝廷管不着、金兵一时半会儿打不到的地方。咱们重新开始,建一个真正的、能让大伙儿安安稳稳活下去的家。”

    屋里安静了几息。

    然后,炸开了锅。

    “走?往哪儿走?”

    “咱们辛辛苦苦建的营地,就这么扔了?”

    “南边……南边人生地不熟的,去了吃什么?住哪儿?”

    “公子,三思啊!”

    七嘴八舌的声音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赵铁柱猛地站起来,吼了一嗓子:“都闭嘴!听公子说完!”

    屋里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璟言走回火堆旁,重新坐下。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映得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我知道大伙儿舍不得。”他说,“这营地是咱们一砖一瓦建起来的,是咱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后,第一个能叫做‘家’的地方。扔了,心疼。”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可诸位想想,是心疼重要,还是命重要?今天咱们是打退了王魁,可明天呢?后天呢?刘豫会罢手吗?金兵会不来吗?留在这儿,就像坐在一个快要炸开的火药桶上,你们真愿意?”

    没有人说话。

    “至于去了南边怎么活……”璟言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颗圆滚滚的、黄褐色的东西,“认识这个吗?”

    有人凑近看了看,摇头。

    “这叫土豆。”璟言捏起一颗,“我从海外客商那儿弄来的种子。这东西不挑地,产量高,一亩地能收几百斤。有它在,咱们饿不死。”

    他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个更小的布包,展开,里面是几张画着奇怪线条的纸。

    “这是图纸。怎么建更结实的房子,怎么引水浇田,怎么做更好的工具。”他抬起头,看着众人,“只要咱们人还在,手艺还在,到哪儿不能重新开始?”

    屋里又沉默了。

    但这次沉默不一样。刚才的沉默是绝望的、茫然的,现在的沉默里,有什么东西在松动,在发芽。

    顾清风第一个站起来。

    “我赞成。”他说,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留在汴梁边上,迟早是死。往南走,至少有条活路。公子说得对,有人,有手艺,有这些……”他指了指那些土豆和图纸,“到哪儿不能活?”

    赵铁柱重重一拍大腿:“干!老子这条命是公子救的,公子说往哪儿走,老子就往哪儿走!”

    周猛咬着牙,半晌,狠狠一点头:“走!他娘的,这破地方,老子也待够了!”

    一个,两个,三个……屋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火光在他们眼睛里跳动,那里面有犹豫,有恐惧,但也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豁出去的狠劲。

    璟言看着这一张张脸,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下了些许。

    他知道,最难的一关过了。

    “好。”他也站起来,“既然大伙儿都同意,那咱们就抓紧准备。粮食、衣物、工具、牲畜……能带的都带上。老弱妇孺坐车,青壮步行。三天,最多三天,咱们必须出发。”

    “三天?”有人惊呼,“太赶了!”

    “赶也得赶。”璟言的声音冷了下来,“王魁回去报信,最多两天刘豫就能收到消息。等他反应过来,再派人来……咱们就走不了了。”

    这话像盆冷水,浇醒了所有人。

    “分头准备吧。”璟言挥了挥手,“铁柱叔,你带人清点粮食牲畜。清风,你负责编队、安排护卫。周大哥,你带人把能带的工具都收拾好……”

    命令一条条发下去。

    屋里的人陆续离开,脚步声匆匆,融进外面的夜色里。

    最后只剩下璟言一个人。

    他重新坐下,看着火堆里渐渐暗淡下去的炭火。胳膊上的伤口还在疼,但比起心里的重担,这点疼不算什么。

    三天。

    他要带着几千人,踏上一条前途未卜的路。

    南边有什么?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别的麻烦?不知道。这一路要死多少人?还是不知道。

    他只知道,留在这儿,必死无疑。

    走,至少还有希望。

    火堆最后一点火星熄灭了,屋里陷入彻底的黑暗。

    璟言在黑暗里坐了很长时间,直到眼睛适应了这浓墨般的黑,能隐约看见门外透进来的、远处营火的微光。

    他站起身,走出木屋。

    夜风扑面而来,冷得刺骨。

    他抬起头,望向南方。那边,天空漆黑一片,看不见星辰,也看不见道路。

    但他必须走下去。

    为了身后这几千人。

    也为了……那个他自己都还没想明白的、关于这个时代的答案。

    营地里,灯火通明。

    收拾行装的声音、低声的商议、孩子的哭闹、牲畜的嘶鸣……所有声音混在一起,在冬夜里传得很远。

    一场千里迁徙,就这样仓促而决绝地拉开了序幕。

    而北方,汴梁城的方向,乌云越来越厚,隐隐有雷声滚动。

    仿佛在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