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令君,你怎麽变成这样了?」
太子刘据见到尚书令张安世的模样,那叫一个震惊。
鼻青脸肿,惨不忍睹。
闻言。
张安世心头苦涩一片,我为何这般模样,难道太子就真不清楚吗?
站在刘据身边的宗正李长乐,嘴角微微抽搐。
他脸上也有淤青,涂抹了药膏,比之前的状况好转不少,但对他这个宗正来说,还是很碍观瞻,非常不雅观。
「进儿把你也打了?」
刘据想到什麽,脱口而出道。
噎呜!
张安世心头悲鸣一声,你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啊。
不是你的好大儿,还有谁敢打啊。
「快传医者,给令君医治。」
刘据骂道:「这个混帐小子,他怎麽这麽没大没小,张令君他也敢动手殴打?无法无天了。」
说着,他看向治粟都尉桑弘羊,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上下打量一番,关心的问道:「桑公,你无碍吧?」
「那个混帐,没有对你失礼吧?」
「臣无碍。」桑弘羊暗自苦笑一声,如是说道。
他身体确实无碍,看不出伤痕红肿来,只是身体还有些疼痛馀留,精神上受到侮辱与折磨。
但这怎麽好说得出来的?
长孙确实没有失礼,但却使用了言语攻击。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
刘据松了一口气,道:「本宫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进儿的举动变得乖张放肆起来。」
「在阿母身边,没有一点仪态不说,他还动手殴打宗正兄长。」
「今日又对令君动手……。」
「哎。」
三人听得很是沉默。
刘长乐与张安世很是伤感,他们是吃了大亏,受了伤害的。
尤其是刘长乐,他当时不配合太子,长孙闻言后,带着门客上门,亲自给他讲了一番拳脚『道理』。
最终他不得不屈从。
张安世也是一个道理,只不过,他是只愿意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却不掺和太子起兵之事。
说白了,他想独善其身。
太子来劝过他,少傅石德也劝说过,他都表示只做好分内之事。
然后就被长孙给叫了过去。
顺带着拿他来杀鸡儆猴,吓唬桑弘羊。
「这是造了什麽孽啊。」
张安世英俊好看的相貌全毁了,他想到在陛下跟前的形象一落千丈,就很悲伤。
「太子殿下,臣以为还是悬崖勒马,尽快罢手吧。」桑弘羊说道:「陛下在甘泉宫并无事,不要被奸邪小人给蛊惑了。」
张安世附和道:「是啊太子殿下,仓促起兵,难以长久,一旦陛下回宫,将无任何转圜退路。」
「此外,殿下也要以大汉江山社稷为重。」
「天下百姓穷苦困顿,大汉不能再有惊天变故了。」
刘长乐不吭声。
这起兵的结果,他们都能够预料到。
太子是不可能斗过陛下的。
他们目前也是虚与委蛇,劝说太子不要负隅顽抗,进一步把事件搞扩大化了。
刘据显然露出迟疑,但旋即他又摇头,道:「桑公,钱粮你拨还是不拨?」
桑弘羊叹息一声,道:「敢问殿下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刘据狮子大开口道。
嘶!
张安世惊声道:「太子殿下是要把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武装起来,发放武器,与长安之外的大军厮杀吗?」
刘据惊愕道:「国库这麽有钱?」
「???」
桑弘羊偏头,显然是没料到太子会这麽问话。
张安世目光一呆,不是太子,你起兵就什麽都没考虑的吗?
刘据还真不太清楚,但他知道国库应该没钱。
这是身边的那些儒生高谈阔论之时,说天下百姓疲敝穷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什麽的。
自然而然,就想到百姓都这麽艰苦,那麽国库肯定就没钱了。
谁知道。
国库好像不是没钱,而是钱有点多。
这就有点颠覆刘据的固有认知了。
「殿下,国库钱粮不少,支撑整个帝国运转绰绰有馀。」
桑弘羊说道。
「为何百姓如此穷困呢?」
「朝廷有钱与百姓穷困有什麽必然联系吗?」
「钱从哪里来的?」
「有很多方面……。」
桑弘羊不说。
但张安世与刘长乐确实知道,大汉国库为什麽连年打仗,还这麽有钱。
因为大汉天子,对皇室宗亲,大臣贵族,地主豪强,平民百姓全部一视同仁。
尤其是地主豪强,那叫一个薅啊。
告缗算缗两令,就弄得有钱有势的人家,财訾大减,痛不欲生。
地主豪强一坐大,朝廷就要狠狠的收割一茬。
就连皇室宗亲,大臣贵族,也被当今隔三差五的收割。
平民百姓也特麽好不了。
大家的日子全部都不好过,所以大家都别他麽有怨言。
你埋怨人都找不到埋怨。
因为一个比一个惨。
当今陛下主打的就是平等共创。
这些事,刘据当然是不知道的,因为他身边的儒生,讲述的是朝廷不善待天下士人百姓,与民争利云云的。
还时不时的喊着天下要想太子,就要烹了桑弘羊什麽的。
好像烹掉桑弘羊,天下万事大吉一般。
久而久之,刘据的思想受到这方面的影响,对桑弘羊也是有一些偏见。
只是,他行事很是宽厚,哪怕对桑弘羊带有个人的偏见,也从来没有过失礼对待的地方。
「等少傅回来后,本宫会与少傅商量。」
刘据考虑片刻,道:「张令君,朝中的一些事情,还需要你与少傅一起通力合作。」
「殿下放心,臣会做好分内之事的。」
张安世恭声说道。
「哎。」
刘据叹息一声,道:「本宫知你们有怨,但本宫面对江充丶丞相等人的步步紧迫,又有什麽办法?」
「陛下不见本宫,阿母派去的人也不见。」
「臣子们不为本宫说话。」
「本宫只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三人急忙道:「臣等有罪!」
「你们何罪之有?是本宫获罪于天。」
刘据苦笑的说道,他就是这麽仁厚作风。
怪天怪地怪自己,就是不会怪他人。
他觉得造成今天的局面,就是自己的过错。
当然,也有奸贼小人的蛊惑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