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儿。」
「你阿父送来的任命与封赏。」
「这些都需要天子印玺与皇后印玺。」
庙堂是有流程的。
天子诏令下去,也有一套流程。
诏书制定两份,盖印。
一份传达,一份存档。
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少。
刘据的封赏任命自己的亲信,他也是需要走这一套合法的流程。
走完这套流程,就是庙堂亲自认可的。
具有合法性。
「来,大父。」
「你来盖印。」
刘进掏出天子印,放在刘彻的身边。
刘彻的印很多,但刘进就管着最重要的两枚。
「没空。」
刘彻看史记有点上头,不想搭理。
「你的意思是我帮你了?」
刘进问道。
小猪:「随便!」
朕盖跟你盖,有什麽区别吗?
再说了。
内容朕不认可,还能不盖不成?
哼!
多此一举,欲盖弥彰!
「行吧。」
刘进砸吧嘴,有情绪是能理解的。
但这用印的活,有点麻烦。
自己肯定是不想乾的。
大母也是不理会。
所以。
殿内剩下的,只有司马迁了。
「司马公,来嘛。」
「你来。」
刘进一叫司马公,司马迁就知道坏事了。
「殿下,臣不能,臣是太史令,是史官。」
「少废话,对你温柔点,你就拎不清身份了?」刘进无所谓的说道:「殿内就我们几个,你不说,他不说,谁知道?」
「是不是这个道理?」
「快点,别让孤说第二遍,你个老狗不识抬举是吧?」
司马迁战战兢兢,扭捏万千,苦着脸上前。
怎麽也抵不过,只好颤抖的拿起天子印玺用印。
「好好用啊。」
刘进道:「你这史记还真不错。」
……
随着用过三宫印的任命封赏下去后。
长安的局势越发的稳定下来。
虽然刘据还是很忙,每天一早依旧来问安。
但从他放松不少的神态来看,庙堂局势尽在掌握之中。
张安世待在书房,一直都在听外面的动静。
他一直派人去请兄长回家,却一直都不曾见到。
终于。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张安世知道自己的侍中兄长回来了。
「兄长。」
张安世打眼一瞧,兄长不是一般的疲倦,眼眶深陷,双眼都是血丝。
「何事频频唤人来叫我?」张贺坐下来,撑着假寐道。
「这……。」
张安世关上书房的门,谨慎的说道:「兄长,此事就这麽尘埃落地了吗?」
「由太子监国,天子在建章宫养病?」
张贺顿时精神一震,沉声道:「你在打什麽主意?」
「我可告诉你,千万不要有别的心思,尤其是不要跟天子老臣搅合在一起。」
这不是吓唬自己弟弟。
而是在提醒警告他。
张安世话一出来,张贺就知道他是在试探,也是在表达此事的观点。
说白了。
张安世的心,还在天子身上。
「兄长,你误会了。」
张安世微微摇头,道:「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你可知道到底为何,天子会放权,太子反而监国掌权的?」
此事。
张贺迟疑片刻,也是摇头。
那日之事。
突然否极泰来,出现惊天反转。
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
他们也很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什麽,出现这等乾坤扭转,绝地翻盘之事来。
要知道,他们当时都已经绝望,做好赴死的准备。
结果,绝望之际,突然释放,还拜官了。
想想那是什麽样跌宕起伏的心情。
可惜。
太子闭口不提,从来不说。
最近更是孝顺,每日三问安。
群臣称贤,百姓称孝。
哪怕是他们再好奇,难道还能问太子不成?
天子一家和睦,你是盼不得天子一家好是吧?
「安世。」
张贺叹息道:「这些问题,并无意义了。」
「你做好自己的本分职责就成。」
他想到什麽,道:「最近,你可能不在太子宫。」
「但我可以告诉你。」
「那日群臣回来后,奉车都尉霍光被留在殿中。」
「你知道发生什麽了吗?」
张安世点头,「我听人传闻,霍都尉面目全非,鼻青脸肿的。」
「还是到了太子宫,太子见之,当即召的太医为其医治上药。」
张贺道:「确实如此。」
「他当时到太子宫的时候,情形可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嘴里流血,眼睛都睁不开。」
「手脚更是不利索。」
「就这,他还强撑着在见到太子就参拜,是跪地参拜的。」
「你懂这代表着什麽吗?」
张安世头皮一麻。
霍光是天子的心腹近臣。
平日来说,见到天子都不用跪地拜见,只是拱手拜见。
当然,这是大环境释然,非是大事件是不会跪拜的。
哪怕上朝也不会站着,全部都有位置坐。
霍光受了教训,还如此拜。
只有一个解释。
霍光认了!
或者是说霍光归顺太子,想成为太子党羽。
换句话说,这位天子近臣,对天子掌权,不抱有信心了。
「就算身体受到伤害,霍光上好药后,就出现在太子身边。」
「哪怕是守门,哪怕是跟随都好。」
「他都一直在。」
张贺在太子身边,随时都能见到霍光,还是低头掩面遮脸的他。
「这都不愿意离开,还帮助太子做事。」
「这已经很好的说明,霍光受到的教训非同一般。」
「他不这麽做,很有可能要死!」
张安世心头凛然,能让霍光死的,有几人。
天子应该不会。
太子仁厚,也不会轻易处置。
那麽就是皇后。
还有皇长孙。
张贺道:「建章宫卫调到北军驻地,守卫建章宫的是太子卫队。」
「皇后与长孙随时在天子左右,建章宫内侍全部调换为未央宫与太子宫的人。」
他这麽平淡的讲述,张安世却是后背发毛,紧闭嘴唇。
「群臣不知道吗?」
「霍光丶金日磾不比你忠心吗?」
张贺起身道:「安世,不要异想天开了,现在已经很好很好了。」
「兄长,我知道了,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张安世刚说完,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这都大晚上了。
怎麽还有人来?
张贺与张安世出门一看,只见一个女官出现。
皇后的女官,倚华。
「张侍中。」
倚华道:「皇后有诏!」
张贺急忙俯身拱手听诏。
「命你即刻前往甘泉宫,将钩弋夫人及钩弋子带回长安。」
张贺与张安世心头一震。
皇后要对钩弋夫人及其子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