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小说 > 从战国起航 > 第十七章 淬火初成

第十七章 淬火初成

    第十七章淬火初成(第1/2页)

    选锋营的营地,从建立之初便与赵军其他营区格格不入。天未亮,急促的梆子声便划破黎明,两百余人必须在极短时间内穿戴整齐,于校场列队。迟到者,全小队受罚——负责清理全营茅厕三日。

    秦楚将现代军事训练的核心理念,拆解、简化,融入这个时代的躯壳。

    纪律为骨。他制定了极其详尽的日常条例,从被褥如何折叠,到武器如何摆放,皆有定规。起初,这些“琐碎”规定引发了大量怨言,但在黑豚铁面无私的执行和连坐制度的威慑下,抱怨声渐渐被麻木的服从所取代,进而内化为一种近乎本能的习惯。

    体能是血。每日例行的负重越野、障碍穿越让这些自诩悍卒的汉子们叫苦不迭。秦楚亲自带队,他深知主官的身先士卒比任何训斥都有效。他还引入了简易的角力、攀爬和泅渡训练,全方位锤炼士兵的身体素质。

    协同为筋。这是秦楚改革的重点。他打破了此时军队普遍以个人勇武或简单方阵为主的作战模式,引入了最基础的“三三制”协同理念雏形。他将全营分为若干“火”(小队),每火三人,明确主攻、辅攻与警戒支援角色,反复演练小队内的配合、掩护与信号传递。

    校场上,常常能看到这样的景象:三名士卒为一组,在模拟的壕沟、土坡间穿梭,一人在前探路,一人持弩警戒侧翼,一人持戈随时准备接应。他们的动作远谈不上流畅,时常碰撞、混乱,但在秦楚、韩悝和黑豚不厌其烦的纠正与示范下,一种微妙的默契开始在一些表现优异的小队中滋生。

    韩悝起初对这种“鬼鬼祟祟”的小队战术颇为不屑,他更信奉堂堂正正之阵,崇尚个人武勇。但在一次秦楚组织的模拟对抗中,他率领一队自诩勇武的士兵,却被黑豚指挥的一个熟练运用协同战术的小队凭借灵活的穿插和交叉掩护打得晕头转向,虽未真个见血,却输得毫无脾气。自此,他对秦楚的训练方法再无异议,反而投入了极大的热情去学习和掌握。

    军械为牙。秦楚利用武库令史的职权,为选锋营优先配发了保养最佳、甚至经过他微调改进的弩机和戈矛。他开设了专门的“军械课”,不再是简单地教授如何使用,而是讲解器械的结构、保养要点,甚至让士兵亲手拆卸、组装弩机,理解其原理。少年犬在这方面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很快成了营中的“小教员”。

    训练是艰苦乃至残酷的。每一天都有人因达不到标准而受罚,有人因受伤而退出。秦楚对此毫不心软,他深知战场才是真正的试金石,平时的仁慈等于战时的谋杀。但他也并非一味严苛,伙食供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是最好的,伤兵能得到及时的救治(运用了他之前推广的卫生条例),每旬还有一次难得的休沐。

    一个月后的傍晚,秦楚站在校场边的高台上,看着下方正在进行小队战术合练的士兵。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闪烁。动作依旧带着生涩,呼喊号令的声音也参差不齐,但那种一个月前弥漫的散漫与迷茫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塑造出来的、初具雏形的纪律性和团队感。

    他们不再是一盘散沙,而是一块正在被投入熔炉、反复锻打的粗坯。火星四溅,杂质被剔除,虽然距离成型的利刃还遥遥无期,但坚硬的质地已开始显现。

    韩悝走到他身边,看着校场,语气带着感慨:“秦兄,我现在才明白你当初为何要那般挑剔地选人。这些人,单拎出来或许不算最强,但放在一起,按你的法子操练……假以时日,恐怕真能成为一支可怕的力量。”

    秦楚目光依旧停留在校场上,微微颔首:“还差得远。他们现在只是学会了如何一起走路,离奔跑,离厮杀,还远得很。而且,我们缺一场真正的淬火。”

    “淬火?”韩悝不解。

    “真正的战斗。”秦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冷冽,“不见血,不经历生死一线的考验,这些训练终究是纸上谈兵。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选锋营真正见血开刃的机会。”

    他抬起头,望向晋阳城巍峨的宫城方向。他知道,张孟谈既然给了他这个机会,就绝不会让他这支新军一直待在营地里空练。考验,或许很快就会到来。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之前,将这块粗坯锻打得更加坚韧,确保在第一次淬火时,不会碎裂,而是能绽放出应有的寒芒。

    夜幕降临,营地点起篝火。士兵们围着火堆,擦拭着陪伴自己一日的武器,低声交谈着训练心得,偶尔还会爆发出一阵哄笑。一种属于“选锋营”自身的、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凝聚力,正在这艰苦的淬炼中,悄然孕育。

    第十八章计安流民

    选锋营的操练日渐步入正轨,秦楚却并未将目光局限于这小小的营盘。他深知,在这乱世立足,仅靠军事力量是远远不够的。通过韩悝和偶尔来访的智果,他密切关注着晋阳城内外的动向。

    智果作为客卿,虽无实权,但身份超然,能接触到一些不涉核心机密的中层政务信息。这一日,他来到选锋营,与秦楚在营中漫步,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

    “近日,城外流民愈聚愈多。”智果望着营外远方隐约可见的棚户区,叹了口气,“多是智氏旧地逃难而来的百姓,家园被战火摧毁,田亩荒芜,涌入晋阳求活。城内粮储压力巨大,治安也渐趋不稳,张孟谈先生为此事颇为头疼。”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十七章淬火初成(第2/2页)

    秦楚心中一动。流民问题,在任何时代都是巨大的隐患,处理不当便会引发动荡,但若处置得当,未尝不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源泉。他状似随意地问道:“不知张先生目前作何打算?”

    “无非是设粥棚赈济,划定区域容留,严防滋事。”智果摇头,“此乃常法,只能暂缓燃眉之急,非长久之计。人多粮少,坐吃山空,一旦断粮,必生大乱。”

    秦楚沉默片刻,脑中飞速运转,结合现代的社会管理知识和有限的战国条件,一个初步的构想逐渐清晰。他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将此事记在心里。

    几天后,一个机会悄然来临。张孟谈轻车简从,突然来到选锋营巡视。他仔细观看了士兵们的队列、小队协同演练以及军械维护情况,对营中展现出的严明纪律和迥异于传统军队的训练模式未置一词,但眼中不时闪过的精光显示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巡视完毕,在营中简陋的军吏房内,张孟谈端起陶碗喝了口水,看似不经意地提起:“秦军侯将这两百人操练得法,营务亦是井井有条,着实难得。”

    “先生过奖,分内之事。”秦楚恭敬回应。

    张孟谈放下陶碗,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营内虽安,然营外难平。近日流民汇聚城外,嗷嗷待哺,长此以往,恐非晋阳之福。秦军侯素来多有奇思,对此可有见解?”

    来了!秦楚心知这是展现自己政务能力,跳出单纯军事范畴的绝佳机会。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敢问先生,目前流民之中,青壮、老弱、妇孺各占几何?其中可有曾为工匠、医者、识字之人?”

    张孟谈微微一愣,这个问题颇为具体,他转向身旁的属官。那属官翻了翻随身携带的简牍,禀报道:“粗略统计,青壮约三成,老弱妇孺约七成。工匠、医者或有,但混杂难辨,识字者更是凤毛麟角。”

    秦楚点了点头,心中更有底气,这才缓缓道出自己的构想:“先生,堵不如疏,单纯的赈济如同抱薪救火。在下以为,或可尝试‘以工代赈,分而治之’。”

    “哦?细细道来。”张孟谈身体微微前倾,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其一,组织青壮流民。”秦楚条理清晰地说道,“可让他们参与加固城防、疏浚河道、修复官道。不必发放现粮,而是按劳给予‘工筹’,凭此工筹可至指定处所兑换口粮。如此,既可完成工程,又可消耗其精力,避免无事生非,更能让他们凭劳力获得食物,保全尊严。”

    “其二,安置老弱妇孺。”他继续道,“可在城外划定区域,搭建简易居所,统一管理。组织妇孺从事编织、缝补等力所能及之事,亦可换取少量食物。同时,选派军中或城内略通文墨、医理之人,轮流前往,既可宣讲法令、维持秩序,亦可诊治简单疾病,防止疫病流行。”

    “其三,甄别人才。”秦楚目光微亮,“张贴告示,鼓励流民中自认有技艺者(如木工、铁匠、医者)乃至识字者主动申报。一经核实,可给予更好待遇,纳入官府匠籍或充任基层吏员,使其人尽其才,亦能缓解我方人手不足。”

    他最后总结道:“如此,将消耗粮食的负担,部分转化为建设城池、稳定秩序、甚至发掘人才的机会。虽初期投入或稍多,但长远来看,不仅能化解危机,或还能增强晋阳实力。此乃在下浅见,还请先生斧正。”

    一番话说完,军吏房内一片安静。张孟谈目光灼灼地看着秦楚,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军侯,不仅在治军练兵上有一套,对如此棘手的民政问题,竟也能提出这般系统、务实且颇具前瞻性的策略。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军官的范畴。

    “以工代赈,分而治之……甄别人才……”张孟谈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眼中光芒越来越盛。秦楚的方案,跳出了单纯救济的窠臼,将流民从负担变成了潜在的资源,思路之清晰,考虑之周全,令他刮目相看。

    “好!好一个‘以工代赈’!”张孟谈抚掌赞叹,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轻松笑容,“秦军侯真乃王佐之才也!此事,我即刻禀明主公,便依你之策试行!”

    他站起身,用力拍了拍秦楚的肩膀:“秦军侯,你只管专心练兵!流民安置之事,我自会安排人手负责,但此策既由你出,后续若有疑难,还需你从旁参赞!”

    “谨遵先生之命!”秦楚躬身应道,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知道,自己成功地在张孟谈心中,刻下了不仅仅是一个“善练精兵”的将领,更是一个“通达政务”的干才印象。

    张孟谈满意地离去,步伐都轻快了几分。智果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看向秦楚的目光充满了惊叹与欣慰。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在乱军中捡到的,是一块何等璀璨的瑰宝。

    秦楚走出军吏房,看着校场上挥汗如雨的士兵,又望向城外流民聚集的方向。他知道,自己在赵国的根基,随着这次“献计”,正在悄然扎得更深,更广。他的舞台,不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选锋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