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菀回过神，走向周斯韫，靠近才看清细碎短发底下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想起上回撞见他健身，季知菀自然而然地感慨一句，“周总真自律。”
“不多动动，看上去会更像个废人。”
周斯韫说得云淡风轻，季知菀却是莫名感到些许不自在，好似刚才说错话了。
“你要去暗室？”周斯韫忽然问。
“嗯。”
季知菀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暗室是我外公存放温奇机械历年来的资料备份，没有别的用途。”
“你那朋友应该也不知道这间暗室的存在，回头我找机会把资料搬走，你再跟他说清楚，毕竟这间暗室面积也不小，有需要的话，他还可以另外开发用途。”
“没事。”
周斯韫转头看向暗室所在的方向，“现在是你在这里住着，你就先用着吧，不用急着搬走资料，而且现在那些资料对你还有用处，突然挪动，怕容易混乱，或者丢了。”
季知菀张了张嘴，本想着再客气几句，但，看着周斯韫淡漠的神色，就觉得这种小事没必要纠缠。
“好。”
话题到此结束。
季知菀刚迈开步伐，就听见周斯韫出声，“宁家的事你知道吗？”
闻言，季知菀动作一顿，回头看向他，“嗯，我听芝芝说了，没想到宁家会在这种关头出事。”
“很巧是吗？”
周斯韫抬眸，慢条斯理地对上季知菀的视线。
晨光渐亮，落进那双狐狸眼，浅褐色瞳孔澄澈且平静，眼尾泪痣却红得艳丽，刹那间，仿佛能吸纳人的心智。
季知菀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周斯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她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小姐。”
李婶的声音传来，紧跟着，急匆匆出现在他们两人中间。
自从上次周斯韫向她坦白对季知菀的心意，她就处处提防着，生怕他们两个有独处时间，培养出什么不清不楚的情愫。
刚才准备进厨房做早餐，听到地下室传来谈话声，她才慌忙下楼查看情况。
“你们聊什么呢？我要做早餐了，你们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李婶笑着询问，却还是掩不住局促不安的神色。
季知菀只觉得奇怪，“婶，您紧张什么？”
“紧张？”李婶笑了笑，双手不自觉地搓了下裤子，“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问个早餐吗？”
“吃三明治。”
周斯韫出声，救了李婶一把，顺势看了一眼季知菀手里的咖啡，“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
“对，不能空腹喝这玩意！我去给你热个牛奶，你跟我来！”
李婶果断伸手扣住季知菀的手腕，拽着她离开。
周斯韫看着她们两人上楼的背影，不禁哑然失笑，有些后悔那天跟李婶坦白了。
瞧把李婶给吓的，好像他是会吃掉她家小姐的老虎似的。
这边，李婶拉着季知菀进入厨房。
季知菀由着李婶抢走黑咖啡，怡怡然地倚靠中岛台，看着李婶忙碌却慌乱的背影。
“婶，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啥？”
李婶心里一个咯噔，不小心打翻了台上的杯子，撒了一地的黑咖啡。
她急忙蹲下身收拾，嘴里絮絮叨叨，“我不就是不让你喝咖啡吗？怎么就成有事瞒着你了？我是为你的身体着想……”
“您不喜欢看到我和周总在一起？”
季知菀进一步追问，明显看到李婶动作一顿。
“那就奇怪了，您之前不是还跟我说周总跟其他周家人不一样，说他是个好人，怎么今天……”
“你这孩子！”
李婶腾地站起身，没好气道，“怎么净瞎猜呢？我就是担心你身体，不想让你喝咖啡而已，你这东问西问的。”
“要是你还想回去跟周总聊两句，你就回去呗，我又不会拦着你。”
说完，李婶转身收拾台面，却是竖着耳朵，紧张兮兮地听着季知菀的动静。
季知菀看得出来李婶有心事，但这样开门见山地问都问不出来，也就随她去了。
“行，我不问了。”季知菀轻笑，“我等您热牛奶。”
李婶松了口气，“好咧！”
厨房里，渐渐蔓延开清晨的烟火气，阳光映照着浮尘在氤氲热气里跳舞。
季知菀盯着，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斯韫刚才的眼神……似乎含着些许得意。
好像是在告诉她，宁家的事就是他做的。
季知菀微微蹙眉，本就想不通的事情，更加想不通了。
周斯韫为什么要对宁家下手？
总不能是为了给她出气吧？
她算什么东西？
转念一想，宁家是宁雯娇的娘家，周斯韫除掉宁家，就相当于断了周家大房一臂。
周斯韫该不会还想着争夺周家继承人的位置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不受控制地拉扯出一大串的记忆。
从周斯韫回周家后，看似他什么也没做，但周家所发生的一切变故都是他推动的，包括周斯韫得知她要离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她。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也是周斯韫手中的一枚棋子。
周斯韫此番回国，就是想要夺回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
季知菀如梦初醒，顿觉心惊胆战。
周斯韫看似柔弱无害的“废人”外表下，竟还藏着那么大的野心……
周家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小姐，你的牛奶。”
李婶递给季知菀一杯热牛奶，见她脸色微微发白，不由得关切，“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
季知菀接过杯子，温暖的触感让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
一时间，她有些分不清是惊恐，还是激动。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她是支持周斯韫报复整个周家的。
甚至，如果有需要的话，她还愿意添上一把柴火。
季知菀看向地下室的方向，仿佛能看见周斯韫的身影，内心忽然赞同李婶说周斯韫是个好人这个评价。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吃早餐的时间，周斯韫明显感觉得到季知菀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打量他。
但，一旁的李婶始终盯着他们两个人。
周斯韫只能当作没发现。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季知菀终于找到机会喊住他，“周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