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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殉国

    马回来了。

    人不知去向。

    陈器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又变成惨白一片。

    没有人再说话。

    空气里,仿佛有根无形的弦,渐渐绷紧。

    越绷越紧。

    就在这时,刘恕己匆匆走来,“十二爷,快,快换身衣裳,宫里传来消息,唤你和大爷进宫。”

    陈器愣愣地说:“为什么要进宫。”

    “我……我不知道。”

    刘恕己眼眶一瞬间泛红:“几十年,宫里没有召过陈家了,我想着,要么是侯爷立了功,要么……”

    要么是什么?

    所有人心里都知道,却都不敢说。

    因为几个时辰前,那个人还生龙活虎地站在他们面前,和他们说着话。

    “好事也好,坏事也罢,先进了宫再说。”

    卫东君一把拽过还在发愣的陈器:“走,我陪你回房换衣裳。”

    话落,一个沉静的声音从所有人的身后响起。

    “来不及了,十二,跟我走!”

    “大哥。”

    “大爷。”

    陈府大爷陈循看也不看自家亲弟一眼,只对着面前的刘恕己道:“我和十二弟进宫,娘势必担心,劳刘管家出面安抚一下。”

    “大爷放心。”

    “府里的事情也稍作安顿,往日什么样,今日也什么样,只是拘着所有人,不准往外跑。”

    “是!”

    陈循这才把目光看向宁方生和卫东君。

    一眼过后,他朝两人抱了抱拳:“家中有急事,多有怠慢,二位见谅。”

    卫东君见宁方生没有开口的意思,忙行礼道:“陈大哥先忙,我们这就回去了。”

    “刘管家。”

    “在。”

    “给贵客备车。”

    “是!”

    陈循这才把目光落在陈器身上,声音陡然变冷:“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我走!”

    陈器乖乖跟过去,快要走出院子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深深地看了卫东君一眼。

    卫东君看着他眼中的泪,往前追了两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怔怔地目送他离去。

    ……

    去往皇城的路封了,但回卫家的路,似乎还顺畅着。

    马车一颠一颠。

    车里,卫东君感觉刚刚经历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许尽欢去投胎转世了。

    陈漠北却生死不明。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宁方生,你说……”

    “别胡思乱想。”

    宁方生闭着眼睛打断了她的话:“等消息。”

    卫东君一噎。

    他怎么了?

    从陈府离开后就一句话也不说。

    “先生,斩缘结束,咱们该回去了吧。”

    宁方生仍是闭着眼睛:“你都叫他陈十二了。”

    天赐一噎:“……那就在卫家再待几天吧。”

    话音刚落,帘外突然传来一声马的嘶鸣声。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陈府的马车里坐的是谁?”

    是吴酸!

    卫东君连忙掀了车帘,探出头去:“吴大人,是我。”

    吴酸一看是这位,立刻翻身下马,不等马车停稳,便一掀帘子。

    宁方生这才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吴酸。

    这一看,他眉头微微一蹙。

    吴酸的一双眼睛里,布满了大片大片的血丝,左眼的眼角里,还含着一点泪渍。

    这时,只听卫东君急声问:“吴大人,刚刚陈器和他哥被叫进宫了,你知道不知道,侯爷是生是死啊?”

    吴酸强压了压心里的难受,“侯爷……殉国了。”

    “什么?”

    饶是卫东君有了几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狠狠吃了一惊。

    她喃喃:“怎么会呢?”

    “两枚火炮,六发炮弹,拱宸门被炸开,侯爷他带着天子卫出宫门迎战,奈何反贼太多……孙方平也死了。”

    吴酸哽咽难语:“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偷跑出来给你们送个信儿。”

    “那……那……陈家会怎么样?”

    “陈侯爷誓死护门,把反贼拦在了拱宸门外,卫姑娘放心,陈家必定加官进爵,荣华富贵。”

    话落,边上有人在叫“吴大人”。

    吴酸深目看了看始终一言不发的宁方生,手一松,帘子落下来。

    “来人。”

    “在!”

    “把这辆马车护送到卫家。”

    “是!”

    ……

    马车继续前行,有了五城的人护送,车夫根本不用担心半路会有人拦。

    再加上,路上连个人影都瞧不见,车速越驶越快。

    而马车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凝滞。

    没有人在意陈家是不是加官进爵,荣华富贵。

    他们在意的是,那个大大咧咧的人,要怎么熬过这丧父之痛?

    很快,马车便到了卫府。

    三人下车,还没有站稳,就看到卫泽中从角门里冲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宁方生淡淡地看他一眼:“泽中,别嚷嚷,回听香院再说吧。”

    卫泽中一怔,看看宁方生,看看女儿,再看看小天爷……

    三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像跟死了什么人似的。

    完了。

    彻底完了。

    斩缘失败了!

    卫泽中心急如焚,不敢拉住宁方生,就扯住了卫东君的胳膊:“怎么就不是陈漠北呢,明明……”

    “爹,能不能听宁方生的,回了听香院再说!”

    她吼我?

    明明,我才是她老子!

    目无尊长!

    无法无天!

    不孝女!

    卫泽中在心里气一路。

    鬼知道这一晚上,他和项琰是怎么熬过来的,简直度日如年啊。

    到了听香院,项琰就等在院子里。

    一夜苦熬,她脸上蒙着一层灰败,整个人仿佛老了几岁。

    宁方生见人都到齐,朝天赐看一眼。

    天赐立刻把院门一关,自己守在了外面。

    “对许尽欢有执念的人,就是陈漠北……”

    宁方生的声音又低又沉,娓娓道来时,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项琰听入迷了。

    卫泽中听呆了。

    前因后果都说完,宁方生朝卫东君递了个眼神。

    卫东君上前一步:“项夫人,许尽欢让我给你带句话。”

    项琰还沉浸在故事里,情绪还起伏着,喘了几口气:“你说。”

    “他说,下辈子还要遇到,不喝酒,做夫妻,一生一世。”

    两行热泪,哗的一下,从项琰的眼中滑下来。

    夫妻吗?

    就像爹娘一样,烦了一辈子,吵了一辈子,闹了一辈子,但还是在一起,风风雨雨都不放手,死了也埋在一块儿。

    多好啊!

    项琰含泪笑道:“多谢卫姑娘。”

    卫东君本来想回她一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索性道:“好消息说完,再说一个坏消息,陈漠北死了。”

    “什么?”

    卫泽中失声惊叫,“好端端的,他,他,他怎么会死了呢?”

    卫东君没什么可瞒的,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道来。

    话落,卫泽中彻底惊着了,连连往后踉跄几步。

    卫东君吓得赶紧伸手扶住:“爹?”

    她爹一张脸要哭不哭,半晌,低语出一句:“咱们卫家出事,他躲得比兔子还快,怎么这个时候,他反倒要冲出去呢?”

    卫东君眼神一黯。

    是啊,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