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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进宫

    “或许,他也想痛痛快快地杀一回敌,尽欢而散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项琰。

    “你们知道吗,许尽欢那个人,就有本事让靠近他的人,变得和他一样好。”

    项琰眼中的泪已经干了,嘴角带着笑:“事情已了,我也该回去了,卫大爷,叨扰了。”

    卫泽中整个人木木的,只是点点头。

    项琰完全不在意,仍笑着:“卫东君,宁方生,以后有事只管来找我,我项府的大门,永远为你们俩打开着,永远。”

    说罢,她拱手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谁胜了,谁败了,谁做了英雄,谁人头落地……

    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心里只装一件事,一个人。

    便够了。

    卫东君看着项琰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对陈漠北的死,突然没有那么伤感了。

    不仅不伤感,好像还有点释然。

    她喃喃道:“他们陈家有个家训,武将只能死在冲锋的路上,陈侯爷求仁得仁,应该没什么怨了。”

    “怨多了。”

    卫泽中狠狠剜了女儿一眼:“他夫人怎么办?陈家怎么办?十二怎么办?”

    卫东君想着小叔死后自己的经历,心里默默回答了一个字:“熬!”

    “爹,快回房歇着吧,熬一夜,怪累的,娘还等着呢。”

    一提曹金花。

    卫泽中忙擦了把泪往院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自言自语。

    “我得赶紧把这事跟金花说去,最多午时,陈家发丧的人就会上门,哎,怎么一个个的都死了呢。”

    一个个?

    都?

    卫东君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惊得她呼吸都乱了。

    对啊。

    谭见死了;

    宋平死了;

    陈漠北也死了。

    他们怎么统统都死了?

    事情……

    不太对啊!

    卫东君猛地扭过头,朝宁方生看过去。

    很巧,宁方生黑沉的目光,也向卫东君看过去。

    四目相对。

    宁方生沉默了片刻,“你想说什么?”

    “宁方生,事情不对。”

    卫东君走到他边上,踮起脚尖,一脸神秘兮兮道:“谭见,宋平,陈漠北都死了。”

    宁方生看着她的眼睛,循循善诱:“会不会是巧合?”

    “怎么会是巧合呢?”

    卫东君急了眉毛竖起来:“一人死是意外,两人是巧合,三人那就是诡异了。”

    宁方生目光深了三分:“诡异在什么地方?”

    “感觉他们都像是受了什么诅咒似的。”

    “谁会诅咒他们?”

    “不知道……我不知道……”

    卫东君眼里都是疑惑:“就好像……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

    大手怎么样,卫东君没有再说下去,她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眼睛倏地亮了。

    “宁方生,你信不信,下一个斩缘的人,一定是徐行。”

    她竟然说一定!

    宁方生很轻地闭了一下眼,像是要把卫东君带给他的冲击,隔在视线外。

    可惜,失败了。

    宁方生一向平静的心,因为卫东君的一句话,跳得快了,也乱了。

    他活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能与他的所思所想,不约而同。

    卫东君才多大?

    宁方生睁开眼睛,深深地看着她:“卫东君,我信。”

    他竟然信!

    卫东君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为什么信?”

    “因为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卫东君心口一烫,赶紧挪开视线。

    “卫东君。”

    卫东君听到宁方生唤她,又赶紧把视线再挪回去。

    “我有没有夸过你,你是我见过的,脑子转得最快的女子。”

    “只是脑子转得快吗?”

    卫东君觉得他总结的不全面,不自夸地说,至少……

    “我还挺勇敢的。”

    不仅勇敢,而且善解人意。

    宁方生看着她眼底的血色,失笑道:“都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斩缘的事情,我们后面再说。”

    “那你呢。”

    话一出口,卫东君才感觉自己很傻。

    他当然也是歇着了。

    卫东君立刻给自己找补:“你也得好好休息,小天爷都不停地打哈欠了。”

    小天爷:“……”我有吗?

    卫东君朝小天爷摆摆手:“休息好了,我们才有精力去哄十二。”

    小天爷看着卫东君的背影,眼皮狠狠跳了两下。

    我们?

    谁说他要去哄陈十二?

    三小姐可真是会自说自话。

    小天爷一个白眼翻出天际,一扭头,宁方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先生?”

    “天赐,你有没有打听到,吕权是从哪个门进的四九城?”

    “北城门。”

    “你睡饱了,去打听一下北城门死伤的情况。”

    小天爷心里咯噔:“……先生是觉得叛军进城太容易了?”

    “没错,有点蹊跷。”

    宁方生目光一沉。

    ……

    皇宫里。

    陈器垂着头,阖着眼,用来掩盖眼中的疯狂。

    进宫整整两个时辰,文臣武将们进进出出,偏偏他和大哥就只能等在这个殿外。

    没有吃喝,没有坐,就这么干巴巴地站着。

    父亲的生死,不知道;

    兄弟俩的福祸,也不知道。

    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心急如焚,灼心灼肺的事情,于这个大殿里的人来说,什么都不是。

    想到这里,陈器垂落在身侧的一双拳头,越握越紧。

    “十二。”

    一道细小的声音钻进耳朵。

    陈器扭头,看到大哥警告的眼神,拳头只能一点一点松开。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从殿里走出来。

    “二位,请随我来。”

    陈循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过去,“多谢公公。”

    那小太监人虽小,做事却十分得老道。

    他四下看看没有人,飞快地把银票往怀里一塞,压着声,陪着笑道:“万万不可,以后还请大爷多多照拂。”

    陈家有好事!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隐隐升腾起一丝希望,希望是父亲立下了战功,福及陈氏一族。

    两人跟着小太监,一前一后跨过门槛,走进了那个天地间最孤高,也最有权力的地方。

    ……

    陈器一踏进紫宸殿里,就闻到了一股子药味儿。

    这药味儿与名贵的沉香掺杂在一起,给人一丝不易察觉的庄重和压迫。

    外间传言,皇帝病了。

    看来这传言不假。

    陈器不敢抬头,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大哥。

    大哥停步,屈膝,下跪,行礼……

    他也一一照做。

    没有人叫起,兄弟二人只能伏在地上,额头点地。

    耳边传来很轻的脚步声,有人走到兄弟二人身旁,蹲下来,在他们面前放下什么东西。

    陈器哪里是能忍得住的性子,猛地抬起头。

    心脏都不跳了。

    他面前放着的,是爹随身携带的大刀。

    而在大哥面前放着的,是爹临走前,刘恕己亲手替爹穿上的一身铠甲。

    所以。

    所以。

    他没有爹了?

    陈器的眼泪,夺眶而出。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