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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6

    我……”

    江允的睫毛颤了颤。

    但他的藕丝和根茎,依然死死地裹着她,不愿意放开分毫,甚至更加用力。

    他想到那个他苦苦哀求却得不到她回应的未来。

    他想到他独自在原地固执地等了她一年又一年,她却当真狠心抛下一切再也不回头的未来。

    他就恨不得毁了她。

    就好像毁了这一切就能杜绝那个结果。

    但他又不愿真的伤到她。

    脸上的伤,冻得他血液都快凝固了。

    每一滴血都在告诉他,他实实在在伤到她了。

    江允又拭了一次血,指尖却不禁颤抖起来。

    拭了一次又一次,却无措地把伤口越蹭越大。

    就好像他没有能力弥补他们之间的缝隙,反而把她推得越来越远一样。

    可他看过的所有佛经里。

    没有一句教他该怎么做。

    “江允。”季安栀从藕丝中挣扎出来,抓住他的手,“江润生!”

    这个字就像一道封印,提醒他是如何与师父的期望背道而驰。

    “那你教我。”他突然说,“那你教我,要怎么做。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留下来。”

    季安栀感觉自己的胸口被人用又大又慢的力气,狠狠压了一下。

    “江允,对不起。”季安栀的道歉有些瓮声瓮气,“我承认,最开始,我只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完成我自己的目标,我也害怕你,我也觉得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邪种,我和他们一样看你,误解你,我最开始说的那些话,都是在应付你,只为了完成我自己的目的。”

    从来没听她这么认真的说过话,江允难得的也沉默着。

    心底却陡然生起一丝后怕。

    怕她这样剖白后,更加决绝地离开。

    他不禁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冰冷的手包在他的手心里,不让她抽离。

    “但蓬莱山救你,我几乎堵上了一切,你是知道的。”

    季安栀哽了哽。

    “沸雪镇外,你以身护我,我……”

    不知是他故意为之,还是她的灵力真有那么厉害。

    那一灵力刀划过的伤口,缓缓流着血,没有止住的趋势,啪嗒滴在了他的手背上,滑入他的手心,也渗入她的手里。

    季安栀没有说下去,只是冷静道:

    “江允,让我们都冷静一下。”

    腿上的藕丝和根茎缠得愈发紧。

    须臾,他方松开手将她放下。

    却没有要把她放出识海的意思。

    季安栀轻笑一声:“把我的姐妹先还给我,我有事要与她商量。”

    “季安栀,你会与它离开……”我看到了,在未来,我求了你,也用尽了修为,你却走了,没有再回来。

    江允将后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季安栀当着他的面,突然把他为她绣的红丝绦解下来。

    他紧紧握着拳,手指几乎要嵌进手心里,才压抑住要把她全部裹起来的冲动。

    就在他以为她要把东西还给他,与他决裂的时候,却察觉到她又把那条红丝绦收起来,缠在了手腕上。

    季安栀只是单纯觉得头发乱了。

    江允马上要恢复视力了,她总不能跟个梅超风一样吧!她不要面子的吗!

    她不经意瞥见他滴血的手心,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我答应过你的事,没有食言过。所以,江允,先放我出去,我暂时不会回冥界,也不去任何地方。”

    像是面对一只过度应激的小猫,季安栀试着接近他,顺着他毛,轻轻地,撸了一下又一下。

    “好吗?”

    江允哑声问:“暂时,是多久。”

    季安栀揉了揉额角:“至少一周内,我不会回去。”

    二人不知沉默了多久,画面一转。

    季安栀恍惚了一下。

    她被放出来了。

    她们不在玉佛门里,也不在沙漠里。

    这是一间较为简陋的屋子,周围飘荡着花香,外头下着朦胧细雨。

    雨滴顺着屋檐啪嗒啪嗒落下来,一声声砸进她的耳廓。

    好像……又回到了鲜庭。

    怀里的至阳珠散发着温暖的阳气。

    这屋子有点熟悉。

    是之前她们住的那家客栈。

    季安栀和江允面对面,骤然有些无语。

    江允方拿回第四个根器,没有多余的灵力幻化样貌,只是阴恻恻地立在屋子照不到光的阴暗角落里,不想让她看清他的模样。

    如今他应是体内灵力流转暴动,高烧之时。

    即便这样,他还是费尽神魂把她藏了起来。

    季安栀不满地瘪瘪嘴:

    “所以,你的道歉呢。”

    江允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蜷。

    那手上没有一寸好皮肉,却戴着她送的栀子花环。

    用违逆天命的逆转生死之法,让它永远盛开在他的手腕上。

    良久,他方哑声道:“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无措地说着对不起,却不知道到底要为什么道歉。

    好像都错了,寻不到一个落脚点,最后只能道歉。

    他这一辈子,只对师父说过对不起。

    对不起他的期待与教诲。

    但季安栀告诉他。

    他方才那样做,她会很难受。

    她那一灵力刀划过他的面颊时,她摘下丝绦时,他都以为她气急了,当真要与他分道扬镳,就此离开。

    “季安栀。”

    “季安栀。”

    他一遍遍唤她的名字,“你别走。”

    季安栀缓慢地眨了眨眼。

    她忽然想到了莲花池里,那个因为她掉了一片花瓣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金莲。

    其实他从来没变。

    噗通。

    季安栀忽然扑过去,紧紧拥住了他。

    他滚烫的,崎岖到摸不出血肉的、瘦削地像枯枝的残破身躯,像是被这个拥抱烫到,紧紧蜷缩起来。

    “江允,你欺师灭祖,还不认我这个师尊,还好意思要我教你。”她闷闷地说,“我很记仇,我要告你。”

    江允:……“好。”

    “你道歉就要接受我的怒火,我会因为这件事,蛐蛐你很久很久。当面蛐蛐你,在你背后也蛐蛐你,逢人就说你的坏话。”

    “好……”

    季安栀用他的衣衫蹭眼泪。

    “傻瓜,我知道了那么多,怎么会不心疼你,但是……你也要心疼我啊……”

    江允彻底愣住。

    他好像知道他哪里错了。

    原来,她也是需要他的心疼的。

    他不应该只索求她的心疼,而不会心疼她。

    他尝试着张开残破的双臂,用一个她能接受的力道,紧紧拥住了她。

    一个残破的肉身和一个冰冷的鬼魂,在一个阴冷的雨夜体谅彼此,静静相拥。

    季安栀觉得自己真是胆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