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听罢，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却仍旧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钱侧妃跪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背脊却挺得笔直。
她低垂着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华妃耳中：
“王府账目，怕是有些问题。”
华妃握着茶盏的手一顿。
“细说。”
钱侧妃抬眼，飞快地看了华妃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
这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华妃的眼睛。
“回娘娘，王府账目混乱，多处收支不符，亏空……怕是不小。”
钱侧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仿佛这“亏空”二字，有多么沉重，多么难以启齿。
华妃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在桌面上晕开。
屋子里静得可怕。
只有茶盖轻轻磕碰瓷碗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是催命的符咒。
常霜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不耐烦地问：
“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王妃，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是她贴身丫鬟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
宫里？
常霜一个激灵，瞌睡虫瞬间跑了个精光。
她顾不上梳洗，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冲了出去。
院子里，站着一个嬷嬷。
常霜认得她，是华妃身边的钱嬷嬷，一向以严厉著称。
钱嬷嬷背对着她，身形笔直，像一棵挺拔的松树。
常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嬷嬷，您怎么来了？”
常霜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却有些发颤。
钱嬷嬷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王妃，老身奉娘娘之命，前来查验王府账目。”
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查验账目？”
常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嬷嬷，您看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老身只是奉命行事。”
钱嬷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王妃还是快些把账本拿出来吧，别让老身等太久。”
常霜知道，躲不过去了。
她强忍着心头的慌乱，吩咐丫鬟去取账本。
一本本账册，被搬到了钱嬷嬷面前。
钱嬷嬷翻开账本，一页一页地仔细查看。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常霜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而钱嬷嬷，就是那个掌握着她命运的判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终于，钱嬷嬷合上了账本。
她抬起头，看向常霜。
“王妃，这账目……”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凌厉。
“问题很大啊。”
常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当日，常霜就被召进了宫。
她跪在华妃面前，听着华妃的怒斥，一声也不敢吭。
“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华妃的声音，震得常霜耳膜发疼。
“王府的账目，怎么会乱成这个样子？你这个王妃，是怎么当的！”
常霜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回到王府，常霜失魂落魄。
她直接冲进钱侧妃的院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钱煜！你这个贱人！你给我滚出来！”
钱侧妃正坐在桌边，慢悠悠地品着茶。
听到常霜的叫骂声，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姐姐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
“少跟我装蒜！”
常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钱侧妃的鼻子骂道。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跟母妃告的状！”
“小姐姐在嘀咕啥？我怎么听不懂？”
钱侧妃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
她走到常霜面前，微微一笑。
“姐姐说的是王府账目的事吧？”
“你还敢说不是你！”
常霜尖叫着，扑上去就要打。
钱侧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姐姐这是做什么？想打我？”
她的眼神，冷得像冰。
“我告诉你，常霜，你现在已经不是王妃了！”
她猛地甩开常霜的手。
常霜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你……”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爷驾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仇王走了进来，脸色铁青。
“你们在吵什么！”
他怒吼一声。
常霜一看到仇王，立刻扑了过去，哭得梨花带雨。
“王爷，您要为臣妾做主啊！钱煜她……她陷害臣妾！”
钱侧妃也连忙跪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王爷，妾身没有……”
“够了！”
仇王打断了她们的话。
“都给我闭嘴！”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一阵头疼。
“都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王爷……”
常霜还想说什么，却被仇王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她只能恨恨地瞪了钱侧妃一眼，转身离开。
钱侧妃也站起身，低着头，跟着走了出去。
仇王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空，心里烦躁不已。
“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
“去，把雷姨娘叫来。”
仇王需要一个人，来倾诉他心中的烦闷。
雷姨娘很快就来了。
她看到仇王一脸愁容，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她轻声问道。
“你说，这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仇王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雷姨娘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仇王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王爷，其实……这后院的事，从来就没有简单过。”
雷姨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哦？”
仇王挑眉。
“您还记得，以前宋氏王妃在的时候吗？”
雷姨娘继续说道。
“那时候，咱们后院，可比现在……复杂多了。”
“你是说……”
仇王似乎想起了什么。
雷姨娘点了点头。
“王爷，您想想，宋氏王妃，她是怎么做到让后院一直这么安稳的？”
仇王没有说话，他陷入了沉思。
雷姨娘见状，继续说道：
“王爷，您知道吗？宋氏王妃，她给我们每个人，都喝了避子汤。”
“什么？！”
仇王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变了调。
“你说什么？避子汤？！”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雷姨娘，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雷姨娘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那些曾经被他误以为是温柔体贴的举动，如今都像一把把尖刀，刺痛着他的心。
玉州城。
古子云霆快马加鞭，一路疾驰。
他终于回来了，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却已经离开了王府。“婉柔说，她家中捎来了口信，说是寻到了亲人，要接她回去团聚，恳求我解除她的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