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听见古夫人劈头盖脸一顿训:
“听说你要在外面开学堂?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家相夫教子,整天瞎折腾什么!”
“我……”
婉柔刚要开口,就被古夫人打断:
“你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你是沈家的媳妇,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沈家的脸面!你出去抛头露面,让外人怎么看我们沈家?”
“还有,开学堂的钱哪儿来?不就是从府里滚蛋!”
古夫人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
“我是一家主母,你花钱连个招呼都不打,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婉柔等她说完,才平静地开口:
“母亲,这事您误会了。我开学堂,不会动用府里一分钱。”
“哦?”古夫人冷笑一声,“怎么,你有别的来钱道儿了?难不成是靠你写那些个酸文赚来的?”
“我有诰命在身,朝廷发的俸禄,足够我开学堂用了。”
婉柔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
古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行,你有本事,有朝廷撑腰,我管不了你!”
古夫人气得直喘粗气:
“可你别忘了,你还是我沈家的媳妇!孝道二字,你总该知道怎么写吧!你要是再敢在外面胡闹,我就去衙门告你,让你身败名裂!”
“您若真这么想,尽管去告便是。”
婉柔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你……”
古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吓唬吓唬婉柔罢了。
有皇后娘娘在,她哪敢真去衙门告状。
不过是关起门来,在家里耍耍威风。
三天后,新书院开张。
郑老秀才带着几个孩子,早早地就来了。
孩子们一进门,就撒了悦儿。
新书院比之前那破院子强多了,宽敞明亮,桌椅板凳也都是新的。
孩子们东摸摸,西看看,兴奋得不得了。
老秀才看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走到婉柔面前,拱了拱手:
“姑娘,你这行动,可比说漂亮话管用多了。老朽佩服!”
“老先生过奖了。”
婉柔笑了笑:
“等会儿还得麻烦您,把原来那块匾额取来,挂在这儿。”
老秀才一愣,随即摆摆手:
“那块匾太旧了,跟这新书院不搭。还是做块新的吧。”
“不用,就用原来那块。”
婉柔坚持:
“那块匾,看着踏实。它能时时刻刻提醒我,当初为啥要办这个学堂。”
老秀才深深地看了婉柔一眼,眼神里满是赞赏。
他问起婉柔的家世。
当得知她就是写出《青衫客记》的才女时,老先生的眼神,从赞赏变成了敬佩。
……
这日,紫莲难得休息。
药明远却一大早就找上门来,说是请她去府上,给母亲看诊。
药夫人是朝廷诰命夫人,紫莲对梅家虽无好感,却也不好推辞。
到了秦府,紫莲仔细给药夫人诊了脉。
“夫人这身子,倒没啥大毛病。”
紫莲斟酌着说:
“就是夜里容易做噩梦,这多半是心里有事儿,郁结所致。”
“哎呦,这话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药夫人一听,连连点头:
“可不是嘛,整天为家里的事儿操心,能不做噩梦吗?”
“既如此,夫人以后放宽心,别啥事都往心里搁。心情好了,自然不做噩梦。”
紫莲又补充道:
“至于身子虚,吃点补气血的药就行了。”
见紫莲没开方子的意思,药明远忍不住问:
“紫莲姑娘,您不开个方子吗?”
“补气血的药,哪家药铺都能开。”
紫莲笑着摇摇头:
“兰公子随便找家药铺抓药就行了。”
药夫人听了,一脸疑惑。
药明远却像是明白了什么,笑着说:
“紫莲,你这也太谨慎了吧?莫非还怕有人下毒不成?”
紫莲也不解释,只是笑笑: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药夫人追问。
紫莲看了一眼药明远,轻声道:“兰公子是聪明人,定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谨慎。”
药明远与紫莲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母亲是诰命夫人,自然不会像卫家那般。”药明远给母亲解释。
“是啊,”药夫人笑着说,“茅姑娘多虑了。”
“或许吧,”紫莲耸耸肩,“但我还是小心些好。”
她直率的态度,反倒让药夫人更欣赏了。
“茅姑娘这性子,我喜欢。敢说敢做,不藏着掖着,是个爽快人!”“夫人过奖了。”紫莲眼睫低垂,掩饰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思量。
药夫人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看似无意地转换了话题:“明远,你多学学紫莲。人家一个姑娘家,年纪轻轻就进了太医院,多有本事。你呢,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功名都没有,整日里游手好闲!”
“老娘唠叨着……”药明远尴尬地挠了挠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紫莲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梅家世代簪缨,兰公子年轻有为,不过是一时运气不济。来日方长,定能金榜题名。”
“但愿如此吧,唉,豪门也有豪门的难处啊。”药夫人悠悠叹了口气,眉宇间笼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愁绪。她微微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对紫莲说:
“不瞒你说,他那个庶出的哥哥,三年前就中了进士,如今在朝中也算站稳了脚跟。可他呢,嫡出的儿子,却接连落榜,到现在连个举人都不是。如今在他父亲面前,是半点脸面也无。”
药明远听着母亲在外人面前揭自己的短,头几乎要低到尘埃里,恨不得立刻消失。
药夫人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疼不已,连忙又安慰道:“不过,这孩子也是一时受了刺激,发下宏愿,说一日不中举,便一日不成家。这下可好,把自己给耽误了,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真是愁煞人也。”
她顿了顿,眼神复杂地在儿子和紫莲之间徘徊,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你说他那庶兄,仕途顺遂,家宅和睦,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顺心。他却……唉!”
“明远啊,你总觉得成家会耽误你读书,可依我看,这成家立业本就是相辅相成的。”药夫人苦口婆心,“若是能寻到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帮你打点好家中事务,你也能安心读书,赶紧考个状元回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着,她若有所指地看向紫莲:“就比如紫莲这样的,人聪明,又能干,和你也算是青梅竹马……”
“夫人,您就别取笑我了。”紫莲听出了药夫人的言外之意,心跳如鼓,连忙出声打断,“我身份低微,怎敢高攀兰公子。”
“茅姑娘这是哪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