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可要下场?”
碧荷万顷,云梦的莲花坞从山间引来泉水,并以阵法催生池中的灵气和生机,哪怕已然入冬,这成片成片的荷花,依旧开得绚烂如百花仙境。
白鸟朱荷引画桡,垂杨影里见红桥。
两道颀长的身影并肩行走在竹桥上,长长的抹额飘带在身后轻扬,两张同样白皙俊雅的面容与满池的荷花相辉映,犹如亲临花海的仙人。
其中那位瞳色偏深的青年开口笑道:“往年我下场,仅是因为家中年轻一辈太少,今年有你,还有十数位优秀弟子,我实在没什么不放心的,也该让其他人露露脸了。”
“兄长那天有事?”
蓝忘机心知肚明,刚才那些都是借口。
如果蓝启仁真的希望年轻一辈多露脸扬名,也一定会选择让大家去各地夜猎,而不是在这种堪称小孩子打架的清谈会上。
自从温氏没落后,没有了嚣张跋扈的温家人打头阵,清谈会上的年轻一辈比斗,基本都是四大世家的主场,就算有小世家的杰出弟子上场,也根本不敢赢得太高名次,水分相当大。
偏偏他们还不能不上——名次代表了各家新生代力量的水平高低,总不能被人揣测家族后继之力不足吧,聂家之所以投靠乔榆,可不就有这方面的因素。
当然,蓝家没有人才不继的烦恼,蓝曦臣推脱不去,也仅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你如何知道?”他有些惊讶的问弟弟。
蓝湛敛眸:“昨日有灵蝶入户,我见到了。”
莲花坞的院落有限,住进来的世家大多一家一个院落,人少的话甚至好几个世家住一个院子,蓝湛和他哥的房间紧挨着,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灵力波动?
他甚至已经猜到了灵蝶的主人身份。
明明兄长和她私交甚笃,也时常相聚,他却极少能与之碰面,除了两年前暮溪山一面,蓝湛几乎没见过乔榆。
只收过几次她送的生辰礼物,都是蓝曦臣转交的。
想到储物袋里放着的防身玉佩,蓝湛思绪一恍惚。
虽然那云纹玉佩与兄长的并无二致,但那纹路明显是手刻……
蓝曦臣恍如未觉弟弟的走神,反而露出了颇为欣喜的笑容:“阿榆准备去市集转转,我横竖无事,自然要作陪。这次大比,就辛苦忘机了。”
身为蓝家少宗主,除了蓝启仁外,就属他事情最多,清谈会上怎么可能真的无事做,不过是在他眼里,再多的事都比不上和乔榆一聚罢了。
蓝湛也没点破,平静的点了点头,应道:“兄长放心。”
……
今年的清谈会弟子大比,是以云梦附近的一座空城为“考试地点”,里面投放了诸多品种的邪祟阴灵,各家优秀弟子都将在这处围猎场里进行角逐,直到除尽所有邪祟,以猎杀邪祟的数目定排名。
‘好弟弟’蓝湛辛辛苦苦带着弟子们穿行在大街小巷之间,原以为给哥哥制造了与佳人相处的好时机,谁料,他刚转过一个路口,就见那道身影静立在月下,衣袂飘然。
仅有两年的光阴,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蓝湛一眼认出了对方。
“乔……宗主?”
乔榆看见他,也愣了一下,“蓝湛,你怎么在这儿……哦,这里该不会就是清谈会的考场吧?”
那她刚抓的这只厉鬼……就是考卷了?
乔榆一僵,默默的动了动脚,将团成球的厉鬼踢到了破桌子底下。
蓝湛看见了,又悄然移开视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怎么在这儿?”
乔榆回他:“我来找猫。”
“猫?”
蓝湛不能理解:“应该没有猫敢跑到这种地方吧?”
此城鬼怪横行,怨气冲天,小动物那么机灵,怎么会跑这儿来呢?
“唔,是被人带过来的。”乔榆无奈:“还是它自愿的呢。”
蓝湛想起总爱趴在乔榆肩头打盹的小猫咪,还以为是有人误将其当做无主小猫捡走了。
略一思索,便道:“我帮你找吧。”
乔榆挑眉,蓝曦臣总担心自家弟弟性情过于冷淡超然,将来交不到朋友,可今天一面,这少年很热心嘛,哪冷淡了?
怕打击少年的积极性,乔榆笑眯眯的答应下来:“好啊,你不嫌麻烦就好。”
蓝湛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眼神示意乔榆跟上他,转身抬步,步履很是从容稳当。
趁着他转身的间隙,乔榆将厉鬼摄入手心,用力一掷,圆润的球状物化作流星,消失在了屋舍之后。
乔榆这才抬脚追上去。
蓝家弟子服宽袖长袍,飘逸是飘逸了,就是绶带抹额太过累赘,长长的飘带被风一吹,正好打在乔榆手臂上。
一下、两下……
乔榆抬起爪子,想将其拍回去,却手腕一转,变成了抓握,正好攥住了抹额的尾端。
前面的少年被拽的一个趔趄,脚步不稳,下意识回转身体。
他不动还好,一动抹额的结扣便因拉扯而松动。
乔榆眼睁睁看着抹额轻飘飘滑到了她手里。
蓝湛一向不动如山的神情犹如发生了山体滑坡,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死死盯着那条抹额,半晌没说话。
乔榆挠挠头,“我说这是个意外……你信吗?”
“……”
看来是不信。
可苍天菩萨,往日蓝曦臣都拿它给自己当束发带用呢,没听他说过蓝氏抹额有什么特殊含义啊,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