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笙站在原地,看着沈眠云的背影,暗骂了一声,“装什么。”
琉璃屏风内,虞止正捧着瓷碗哄人。
他可怜兮兮地求着她,“祖宗,你就再喝一口。”
姜嫄抬手挡住碗沿,鬓间步摇轻晃,她往后挪了挪,“不想喝,这几天都给我喝这个,你是不是想下毒毒死我。”
“哪有。”虞止咬了咬唇,眼尾泛红,又不好直说。
姜嫄每回与他同寝一次,都接连着许久对那事兴致缺缺。
他自然不敢说医女诊出她肾气不足,故而他每日做了些补肾的药膳,偷偷给姜嫄进补。
“医女说了,你喝了这鸡汤,我会更容易怀上孩子,阿嫄……你就喝一口……”虞止只差跪着给她磕头了。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替她喝下这药膳。
姜嫄却依旧拒绝。
在她看来怀不怀孕,都是游戏中的概率问题,与她又没什么关系,又不是她生孩子。
这游戏世界观是徐砚寒设计的,自带爹味,无论玩家最后玩成什么样,但开局必定是封建时代男尊女卑社会。
虽然游戏人物是根据玩家特点自动生成的,但受到世界观影响,故而游戏里绝大部分男子也都是不愿意怀孕的。
反倒是虞止这个纸片人,哪来的这么严重的孕育癖。
为了不喝这碗汤,她只能抬手,指尖划过他的脸颊,“我瞧着你最近好像丰腴了些,是不是已经怀了?”
“……我丰腴了些?”
虞止却陡然瞪大眼睛,将瓷碗搁在了桌案上,慌乱地去找铜镜看看自己是不是真变胖了。
他蓦然想到若是有孕应会变得难看,不被姜嫄喜欢,甚至隐隐后悔想要怀孕这事。
虞止是个心思极简单的,情绪都写在眼里,姜嫄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
她暗讽一声,纸片人怎么也有容貌焦虑。
“我就随便说说。”姜嫄拽住他的手,摸了下他尖尖的下颔,随口敷衍着他。
“等我回宫让太医来看看,只是不知这仙丹真能让男人有喜吗?到时候我该怎么生,清玥说南风馆那有孕的清倌是用刀剖腹生的,我会不会死掉……”虞止是最怕疼的,也最怕死。
“别怕,不会死的。”姜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她是没见过后宫男人生孩子死掉。
只见过还没来得及生就被人下毒毒死,或是下了堕胎药。
被堕胎的男妃大多性格大变,不是黑化了,就是疯了,或是抑郁了。
所以她上个档觉得后宫一直安宁太过无聊,会故意干点缺德事。
她会偷偷给心机深但无宫斗倾向的男妃下个堕胎药,再嫁祸给旁人。
往往男妃流产后,宫斗倾向就会迅速升高,在后宫里开始屠杀。
姜嫄自然而然就想起了谢衔玉。
谢衔玉就是这种性格的人,原本默默无闻守在明德殿,但意外有孕后就被她下了药。
最后谢衔玉人淡如菊的性格,被她毒到宫斗倾向变成了100,暗地里杀了不少人,最后甚至疯到给她也下了毒。
她查出中毒后,当即将人给废了,把他打入了冷宫。
姜嫄中间她还去过冷宫一趟,羞辱了他一番,但却没想杀过他。
但后来不知为何冷宫起了火,他被烧死的时候还是有孕状态,下场倒是颇为凄凉。
“陛下?”
虞止的轻唤将她拉回现实。
姜嫄看向虞止。
她蓦然觉得,好像虞止的性格有些许不同。
上个档他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眼里哪有什么尊卑。
她一无所有的那段时间,两人相处也如同寻常夫妻。
偶尔她去谢衔玉房中,虞止甚至还会甩脸子给她看,好几天不理她
这个档这些小脾气倒是没有了,她想到此这奇怪之处却也没深思。
再如何她也只是把他当成个游戏纸片人,并不会在意纸片人心底究竟怎么想的。
虞止却将她抱入怀中,眼底宛若星光灼灼,“我若是真的有孕,就能为阿嫄生下第一个孩子。”
姜嫄闻言神情微动,目光却投向博古架,似是穿透了机关窥见了暗室里的男人。
玄铁锁链的响声被墙壁隔绝,永隔天日,自然也无人知晓,璇玑阁寝殿内还锁着一个有孕的男人。
那人本是靖国最骁勇善战的将军,敌国百姓人人心中的英雄。
令大昭将士闻风丧胆的敌国战神,单是名讳就足以惊破三军。
少年在战场上不知屠杀了大昭多少将士,只差一点点就把姜嫄搞到游戏结束。
只是如今少年正被关在暗室里,挺着五个月的孕肚,像条狗一样被铁链拴着,再也不复昔日辉煌。
第17章
晚间有风起,满地梨花白随风掠过满庭。
姜嫄在窗前站了许久,缓缓走到博古架前抚过机关,机关轻响间,暗门泄出一缕阴湿寒气。
她捧着玉莲香炉踏入石阶,燃着幽幽的甜香。
“阿昭,这香可是我特意为你调的,可以宁神静气,对你和孩子都好。”
陆昭静默地站在紧阖的窗前,宛若一尊雕像,脚腕间的玄铁链拖在地面,蜿蜒如蛇。
他宽肩窄腰,个子高挑,尽管身姿挺拔如松,却难掩少年郎特有的单薄。
雪绸中衣下,五个月的孕肚已然隆起,顶出一道弧线,然而却劲瘦的腰身却仍旧透出种力量感。
他听到姜嫄说的话,没有附和,也没有回头。
姜嫄将玉莲香炉搁置在桌案前,又习以为常将紧阖的窗户敞开。
暮色瞬间如潮水般涌入,为这暗室里染上了朦脓的昏黄。
“阿昭,我来看你,你不高兴吗?”
她柔软的语调带了些许撒娇的意味,自他身后环住了他的腰身,温热的掌心覆在他隆起的腹部。
陆昭呼吸霎时凌乱,猛然挥开了她的手,俊美的脸上只有憎恨,对她怒目而视“……高兴?你杀我父兄和靖国多少将士,我恨不得让你偿命。见到你我为何要高兴?姜嫄,你莫要欺人太甚!”
在这暮色昏沉中,十七岁的少年郎却携着宛若烈日的蓬勃朝气,眼底的烈火几乎要燃烧一切。
最先烧死的应该是她。
姜嫄死寂的眸盯着他片刻,似是完全不理解他的怒意,“阿昭,你在生气?”
陆昭满腔怒火顿时哽在心头,琥珀色的眼瞳死死盯着她,“我跟你这种漠视人命的昏君,简直无话可说。”
暮风忽而卷起他脑后高束的马尾,发梢扫过姜嫄的脸颊,带来了些许痒意,像是烈性马儿扬起的鬃毛。
她现下不就是在驯服一匹脾性暴躁的马儿吗?也是一只她纵容了几分,就开始不乖的小狗。
姜嫄为着这点微妙的想法,眼眸里含了笑,“阿昭,你还怀着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