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嫄哀怨地看了眼他,“又不是我要当的!是沈谨非要让给我的!”
沈玠父子一个两个没事业心,不是修道就是嗑药,怎么好意思来说她。
沈玠听着她的辩驳,似笑非笑,“你不想当皇帝,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说要当天下之主,还买凶刺杀的沈谨?你以为你哥哥替你瞒下这事,我就不知道了。”
沈谨也是个没出息的,妹妹闹腾几下,就利落搬出了东宫,什么也不争了。
他却不知,越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越不会珍惜。
物如此,人亦如此。
沈谨能有今日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沈玠在床边坐下,理了理她凌乱的鬓发,“沈谨既已经死了,你就该担起重任,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
他想起从前对沈谨过于苛刻,誓要将他培养成最合格的继承人,反倒养出了扭曲的性子。
如今他深谙养孩子须管教有度,不能太严苛,但也绝对不能无底线纵容。
“阿兄死了,父皇不难过吗?”姜嫄眼中皆是困惑,“父皇……你好狠的心肠。”
沈玠凝视着她,手指收拢,将她纤细的手腕握得更紧了些,“他为何自裁,你我心知肚明。难不成,要我替他寻仇吗?”
他声音又低又轻,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姜嫄顷身靠近,青丝垂落在他膝上。
她仰起脸,呼吸拂过他下颔,低声呢喃,“若我死的是我呢?父皇会为我报仇吗?会心疼我吗?”
沈玠眸色微暗,指尖抚上她的脖颈,力道不轻不重,反问道:“不然呢?”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谁也没再说话。
帐内极静,只余下彼此呼吸的交错声。
姜嫄有些迟钝地忆起,谢衔玉还在外间候着,怕是还不知道她和沈玠之间的纠缠。
她索性放松身体,枕在了他的膝上。
素白道袍上沾染着桃花清冽的香气,云台观的桃花已经落了,可沈玠衣衫上的清幽桃香却未凋零。
“口说无凭,总得证明给我看才行。”她漫不经心地揪着沈玠的道袍,将衣服揪得皱皱巴巴。
“怎么证明?死给你看?”沈玠低笑,他俯视着她黢黑的眼眸,像是一口照不进光的枯井。
明知深不见底,却能蛊惑着接连不断的人,彻底坠入这深渊之中。
姜嫄闻言笑出声来,眼尾洇开薄红,神经质地落泪,“我不要你死,你若是死了,还剩谁来帮我处理这堆烂摊子。”
沈玠捉住她作乱的手,“我可以帮你批奏折,但你得去上朝。不是想要许多人爱你吗?当个明君,自然万人敬仰。”
他讲的格局极大,劝她做个好皇帝。
姜嫄却摇头,笑意凉薄,“他们爱的哪里是我?只要是个明君都会被爱,无所谓谁来做。”
她掌心轻轻落在他的心口,“可我不是……我卑劣自私。他们爱的只是皇帝的身份,而不是一无所有的我。若是没有这层身份,谁会愿意多看我一眼。”
她渴望的爱,是哪怕她是下水道的阴暗老鼠,没有好看的皮囊,只有腐烂的皮肉,偏执可怕的内里,仍然会有人爱她。
若是没有游戏里这一层体面,她一无所有时,的确就是这般普通又阴暗的下水道老鼠。
她想要的这种爱,这世间也只有血脉至亲的父母才会做到。
父母不会嫌弃自己的孩子普通又无用,只会喜欢孩子过得开心就好。
可惜她的父母并非这样。
男人的情爱又太过廉价易变。
唯有沈眠云……也只有他证明过真心。
可这远远不够。
“爱你皇帝的身份?你阿兄地下有知,只怕化作厉鬼也得缠着你。”沈玠拭去她眼尾泪珠,终究叹息,“罢了……我只要你每日开心些,就够了。”
姜嫄眼睫轻颤,眸中闪过诧异,“你……不逼我我做个好皇帝了?”
沈玠抚过她的发顶,“我何时又真正逼你做个明君,在这位置上,能平安度日已是难得,我只求你别做个……暴君。”
他最后二字咬得极重,意有所指。
姜嫄见沈玠阻拦她不免心情阴郁。
她去不去开战是一回事,可不被人支持,反倒被阻拦又是另一回事。
在她病态的思考逻辑里,爱她就应该顺从她做任何事情,哪怕她当个灭世反派,被千夫所指,也要有个人毫无理由爱她,陪着她。
言情小说里灭世男主角和女主不都是这么演的。
怎么到她这不行了。
姜嫄不想争吵,正欲搪塞过去,却又听他问道,“陆昭是不是已经不在这暗室之中?我虎符已经交给了你,他是去练兵了吗?”
“这仗打不得,若是真要开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沈玠声音带着寒意。
“可我偏要吞了靖国。”姜嫄微红的唇勾起,眼底燃着灼灼火光,像是只蓄势待发的豹。
沈玠指节攥紧,“此事得从长计议。”
“到底还要多久?”姜嫄压抑住心底的烦躁,耐着性子问。
沈玠平静回答,“打仗哪里有那么容易,最少三年。”
“太久了,我不想等。”她惊呼一声。
沈玠眉眼一沉,正要开口。
姜嫄桃花眸倏然弯起,眼波流转,话锋一转,“那……我想成亲嫁人。”
“什么?”沈玠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身体僵住,“你不是已经成了婚,你夫婿此刻就坐在外间。”
“那不一样。”姜嫄轻哼,漫不经心拨弄腕间镯子,“他顶多算入赘。”
她这句话说完,抬起眼看向沈玠,笑得天真,“这次我要嫁出去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你想嫁给谁?“沈玠声音陡然冷冽。
“……靖国皇帝李晔。”她眨着眼,像个讨糖吃的孩子,说出口却是惊世骇俗的话语。
沈玠心头一梗,怒极反笑,“你拿什么身份嫁?”
“肯定是无依无靠的孤女身份嫁他,他可别想占我分毫便宜。”姜嫄懒倦地倚靠在他怀中,似是与他在话家常。
这平平无奇的对话间,每句话都叫沈玠呕心得很。
这么荒唐离谱的事,也就姜嫄敢这样说,这样想。
姜嫄不紧不慢诉说着自己的计划,“等我嫁过去再给他下个药,让他生个孩子随我姓,届时再杀了他,到时候靖国不就姓姜了。”
她本来是在存心气沈玠,但却越说越觉得有趣好玩。
沈玠眼底翻涌着怒意,“荒唐!你见过李晔吗?了解李晔吗?就想嫁给他。”
她凑近他耳畔,温热的气息轻轻落在他紧绷的下颔,“我听闻他生得极好,年少有为,后宫空悬,不知是多少闺秀的梦中情郎。”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重得要捏碎她的骨头,“两国虽然已经议和,但李晔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