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嫄根本不信他的满口谎言。
她狠狠砸了他腹部一拳,听见他闷哼一声,却仍然挣脱不开桎梏。
谢衔玉被她的话语伤到,声音有几分哽咽,“阿嫄,你不要我了吗?我做错了什么,我都可以改……”
姜嫄挣扎没挣扎开,索性放弃了挣扎,“快放开我,别逼我对你动手。”
谢衔玉不松开手,像是没听到一般。
她低下头狠狠咬在了他的手腕,直到尝到了满口的铁锈味。
谢衔玉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气鼓鼓地抬起头,唇角染着血,恶狠狠地瞪着他。
谢衔玉含住了她染血的唇,呢喃混着血腥气,“阿嫄……阿嫄,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姜嫄躲避开他的吻,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脸颊。
“我不仅不喜欢你,我还讨厌你!看见你就恶心!”她心硬如铁,指甲掐在了他手臂的皮肤,在他苍白的皮肤留下道道血痕,“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成婚那么多年,我们同床过几回?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跟过来!”
谢衔玉松开了手,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踉跄地撞在了案几。
他脸色惨白,“姜嫄,你还在恨我是吗?”
姜嫄用袖口抹去唇上沾染的血迹,殷红的血在她苍白的唇瓣晕开,像是妖艳的花朵。
“你也知道我恨你,从见你第一面,我就在恨你!”
当年在朱雀街初次见他,他打马走过,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就让她记恨上了他。
“阿嫄,怎么样才不会恨我?怎么样才会原谅我?”谢衔玉轻声问。
“我能要你做什么,你心思叵测,对我又能有几句真话……除非把你的心剜给我看。”
姜嫄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并不认为他会真的剜心。
谢衔玉沉默须臾,目光落在烛台下那把铰蜡的铜剪,“好,你不信我,我就将心剜给你看。”
他突然抄起剪子,寒光一闪,直接朝着心口猛然扎去。
“噗呲……”
姜嫄猝然退后几步,温热血珠还是溅在了她脸上。
她呆呆看着鲜血如泉般喷涌,看着谢衔玉剖开了自己的胸膛,血肉被剥离的声响混着血流声。
她既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可怕,又怕他身上的血溅在她身上。
谢衔玉一下剜出了犹在跳动的心脏。
那颗血淋淋的心脏还在抽搐,血管像是蠕动的蚯蚓,被他捧在手中,缓步走向她。
他每走一步在地板上留下黏稠的血痕,看起来刺目惊心。
他苍白的唇翕动着,唇角噙着温柔的笑,“阿嫄,现在……信了吗?”
话音未落,他轰然倒地,睁着的眼睛还凝着未散的执念。
姜嫄不禁瞪大了眼睛。
她看着地面那颗跳动的心脏,后背撞在了窗户上,“好可怕……怎么这么可怕。”
谢衔玉已经死了,眼睛却未闭上,又是死不瞑目。
但好在是死了。
姜嫄这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因着极度惊吓,眼眸潮湿,呆呆地盯着地上的谢衔玉。
方才谢衔玉完全是不像是个人,而是个跌跌撞撞的丧尸。
她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简直太可怕了。
姜嫄看着地面不断扩大的血泊,发现谢衔玉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没过多久,本该死去的人撑起身子,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对周遭的一切感到茫然。
谢衔玉摸向了自己空洞的心口,那里正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生长着血肉。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却没想到还能醒来。
“就连你也会复活吗?”姜嫄的牙齿磕在了一起,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她比他还要茫然。
姜嫄蜷缩在了角落,看着满身是血的谢衔玉挣扎着想要靠近她。
她终于崩溃尖叫一声,“不许过来!滚出去!”
谢衔玉僵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血,知道自己吓到了她,最终沉默地拖着残破的身子,走出了门外。
她滑坐在原地,将脸埋进手掌之中。
保持这样的姿势没有多久。
姜嫄如同在做梦一般,浑浑噩噩地站起身。
“都疯了,全都疯了。”
她捧着一掬清水,用冷水搓了好几下脸颊,将脸上的血迹通通洗去。
铜盆里的水渐渐被染红,倒映着姜嫄茫然的神情。
“做梦肯定是做梦,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只是幻觉。”
怎么可能会有人死而复活。
沈眠云是幻觉,谢衔玉也肯定是幻觉。
姜嫄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
等她醒来一切都会结束,一切都只是梦。
床榻上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如愿进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樟木箱传来指甲刮擦的声音。
这应是一场梦。
在梦是完全相同的场景,她躺在床上,而床头的樟木箱子,咯吱作响。
箱盖缓缓被掀起,一只苍白的手搭箱沿。
黑影在从里面蠕动着爬出,在月光下蜿蜒出刺目的血痕。
他爬上了她的床。
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
他捧着她的脸,吻住了她,冰凉的舌头舌忝过她的脸颊。
姜嫄在梦中轻叹,哪里有什么鬼。
这一切都是梦,只不过可怖点,但也不过是荒唐的春梦而已。
她没有挣扎,没有抗拒。
没有温度的唇舌慢慢撬开了她的齿关,熟悉的香气混着腐血的味道钻入鼻腔。那双手精确地找准她身体的每一处敏感处,在腰窝流连时,她忍不住弓起身子迎合着他……
她被这爬床的男鬼慢慢侵蚀着。
很舒服。
她几乎忍不住低吟出声。
“……小嫄。”
这声呼唤声像是盆冰水迎头浇下,让姜嫄惊觉这一切又好像并非是梦。
在令人头皮发麻的惊悚中,还有极度的畅快中,她终是意识到了眼前的人是谁。
本该被她亲手杀死的沈眠云,此刻正对着她微笑。
他断裂的颈骨随着动作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滚烫的血珠一滴滴落到她的眼皮……
“别叫。”他沾血的手指抵住了她的唇,“会被别人听见。”他这样说着,却掐着她的腰肢往更深处按,“要是被人听见……我就把他们都杀了可好?”
姜嫄不在乎别人死活,却在乎自己死活。
她害怕他杀的不是别人,而是她。
她难得听话,果真不尖叫了。
“好乖的小嫄。”沈眠云亲昵地啄了啄她的眉心。
姜嫄极度恐惧厌烦这样的沈眠云,好像他又变成了从前那偏执可怕的样子。
他跟踪她关着她……
这些虽然是她自己故意为之,将他逐步逼疯,失去所有,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