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是谁,已经昭然若揭。
不是他才感到奇怪!
但大家对于榜眼、探花是谁,还充满了不确定性,因此才会聊的这么火热。
“按道理说,其余九名进士,都有很大机会。”一位新科进士在人群中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人话音刚落,就有人笑着摇头。
“这位年兄,至少有一位与此无缘。”那人摇头笑道。
“哦,愿闻其详。”
新科进士向着这位同年拱手请教。
“我也是道听途说,你姑且一听。”那人一脸八卦,“我父亲的好友是读卷官之一,昨日在我家饮酒时提及,说是有人拿了金鸡。”
听到这话,几个受到接见的进士,纷纷看来,陆续有好几位说自己拿的是金鲤鱼。
金鲤鱼寓意鲤鱼跃龙门,多么合适!
欧阳焕听着,心里却在暗爽,一群笨蛋,绝对不能拿金鲤鱼。
然后有新科进士想起他,便来问。
“金鸡。”欧阳焕一脸诚恳的回答。
众人闻言,安静了几秒,然后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人都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选金鸡是犯蠢。
庄毅淡淡地笑道:“我是没得选,如果有得选,也选金鸡。”
“为何?”听到状元说话,进士们都安静下来,同时十分好奇。
见他们实在不知道,庄毅才解释道:“鲤鱼跃龙门,寓意的确非常的好。可是……在真龙天子面前,怎么能自比龙呢?”
刹那间,鸦雀无声。
其他大臣听到,也看过来,暗暗颔首:‘这孩子不简单’。
“那金鸡就寓意很好么?”有进士不死心。
“雄鸡一声天下白。”庄毅反问道,“你觉得呢?”
这首诗来自李贺的《致酒行》,寓意着希望。
听到这话,不少新科进士都蔫儿。
这时,午门门楼上响起三声鼓。
鼓声一响,在前面的那拨文武百官,便迅速的按照品级职位排好了队伍,耐心的等待宫门打开。
后面这拨新科进士,也在礼部官员的提醒下,按照殿试的顺序排起了队。
第三声鼓落下,响起钟声。
深锁的宫门,在这一刻,轰然打开。
文武百官率先迈步进入午门,庄毅带着新科进士,紧随文武百官的脚步,也进入午门。
往前走,便是金水桥。
桥前,队伍停下来,在礼部官员和御史的监督下,整理衣冠。
待到三声鞭响,再次动身。
这时候,两侧都站着负责记录的御史,众人一举一动都被这群御史盯着,一旦言行举止有不妥,就会被记录在案。
步步深入,步步震撼。
到了含元殿前,新科进士都合不上嘴巴。眼前的汉白玉台座,分为三层,每层都有精雕细刻的龙头探出,震撼人心。
含元殿占地广大,高高耸立,廊下蟠龙金柱,拔地而起。
无一不展现其恢宏的气势!
很快,皇帝便在仪仗的簇拥下亲临。
站在文武百官末尾的庄毅,是看不到面前的一切,只跟着前面的人行礼。
“明德十八年己未科殿试第一名……荆阳府庄毅。”鸿胪寺官员唱榜的声音打破了大殿的寂静。
官员的声音虽大,传不到殿外,不过没关系,外面有人帮忙。
他的声音刚落,侍卫便大声的重复一遍,从殿内传到殿外,每隔几个侍卫便有人重复一遍,一直传到最外面末尾的侍卫。
状元,庄毅。
这几乎是大家都已经知道的,只纷纷投来恭喜的眼神。
鸿胪寺官员过来:“庄毅,请随我来。”
整理下衣冠后,庄毅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随着鸿胪寺官员,走出来队列,来到了御道。
御道,顾名思义,就是专门供皇上走的道。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状元、榜眼、探花在高中时,也可以走。
庄毅目不斜视,一步步走着御道,直到官员提醒他停下,而后叩拜谢恩。
“臣庄毅,谢主隆恩。”
随着庄毅这么一跪,第一个天子门生,诞生了。
“一家第二名……欧阳焕!”
又有一位鸿胪寺的官员走下台阶,领着欧阳焕走出队列,来到御道上,走到庄毅后面,在他身后右侧跪下谢恩。
接着是第三名,探花顾辞朝。
庄毅一听,立马想起来,这位应该是顾以渐的孙辈。
科试时,为了不让他过关,顾以渐没少费心思。
兴许是顾辞朝过于低调,庄毅竟一直没发现他的存在。
这下引起庄毅的警觉:‘世家大族的修养和底蕴不凡,我千万不能大意。’
唱榜结束后,传胪官再一次领着本次殿试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往前,一直走到大殿外御道通往台阶的位置,才停下等待迎接殿试金榜。
三个人此时的方位好似三角形。
而庄毅,更是站在鳌头上面,春风得意。
不久,传胪官领到金榜。
在乐师奏响的乐曲中,传胪官将金榜递给会试主考官熊廷恕,熊廷恕捧着金榜走到庄毅面前。
庄毅跪下,欧阳焕和顾辞朝也跟着跪下。
他双手举起,稳稳的接过金榜:“叩谢恩师。”
熊廷恕心里高兴坏了,但面上很沉稳,略微还礼,便回到两班。
庄毅带着欧阳焕、顾辞朝起身。
至此,整个仪式算是结束。
接下来,便是跨马游街。
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在皇城御街上走,享受万民夸羡的荣耀。
当然,榜眼和探花都有份,只是在状元的后面。
至于其他进士,只能步行了。
三名礼部官员捧来状元、榜眼和探花的冠带,庄毅等三人谢恩。
尚书左仆射毛贤,尚书右仆射袁崇桂,文华殿大学士李宜清出班走来。
三人亲自为他们授服,庄毅恭敬的接过毛贤递来的托盘,恭敬地致谢。
但他能从毛贤眼中看到愤怒,可那又能怎样?
三人领了冠带,便在太监带路下,前往偏殿换衣。
此处无事。
换完,庄毅等三人返回殿外,有数位宫人端着托盘款款而来,托盘上放着三杯御酒。
其中一杯,不是酒,而是温水。
那杯是庄毅的,他今年十三岁,不宜饮酒,端起水杯,对着殿内行礼,然后一饮而尽。
随后,便是御街夸官。
庄毅带着欧阳焕、顾辞朝走御道,其他新科进士靠边走,威风凛凛的走下去。
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