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街夸官,是状元郎领着新科进士,去长安左门张贴金榜,而后回家的过程。
庄毅作为新科状元,手捧金榜,昂首走在前头。
身后是榜眼和探花郎。
三人走中间,其他新科进士走边上。
走的是皇宫御道,这条路,只许皇帝走,皇后只在大婚的时候走一次。
当然,庄毅也只能走这一次。
但对于无数读书人来说,这是最高荣耀!是最高殊荣!是做梦都想要的荣耀!
然而,对于曾经沐浴在新世界的光辉下的庄毅来说,这其实一点都不算什么。
他只是在走流程。
相比之下,欧阳焕就不同了。
庄毅走着走着,感觉不对,用眼角扫了眼身后,却发现欧阳焕激动的走不动路,是顾辞朝悄悄捎带着他。
不至于,庄毅转念一想,倒也能理解,金榜题名时,是人生第一大喜事。
于是,他放慢了脚步。
可这样一来,十几分钟的路程,庄毅走了二十分钟。
身后的新科进士们,看着庄毅沉稳的步伐,汹涌澎湃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过了金水桥,便是午门。
侍卫已将正门和两侧掖门打开。
庄毅领着欧阳焕、顾辞朝走正门,新科进士走两侧掖门。
出了午门,乐师加入队伍,走在庄毅的斜对面,吹吹打打。
在鼓乐的伴奏下,依次出了端门、承天门,然后穿过一个非常广阔的广场,才到东北角的长安左门。
长安左门,又叫‘龙门’,因为历代殿试金榜都在这悬挂。
此刻,长安左门布置的特别喜庆,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贴金榜的两侧还站着鸿胪寺和礼部官员。
庄毅到后,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先面向含元殿方向,跪拜。
“臣庄毅,率己未科进士,感激皇恩浩荡!”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礼完,庄毅捧着金榜,郑重的交给礼部官员。
礼部和鸿胪寺一起张贴金榜。
随着金榜展开,新科进士们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金榜贴好后,礼部左侍郎徐轼领着两个官员便上前来,徐轼上来说了声‘恭喜、恭喜’,然后将一个大红绸斜披在了庄毅身上,胸前正好是一朵大红花。
还给他帽子上也簪了朵大红花。
那两个官员对榜眼和探花,做相同的事。
新科进士们看着三人,一脸艳羡。
这边戴红花,那边有人牵来三匹毛色纯红的骏马,马鞍金色,马鞭是由金丝编织而成。
此外,还有举牌子的。
天朝开国以来,头一位连中六元的状元,所以要举牌。
上面写着‘皇帝钦点’,‘连中六元’,‘状元及第’,‘岁科连魁’。
可以说,庄毅一人集齐了所有的荣誉!
庄毅翻身上马,牵马人走在前方为他牵马,走出一截,榜眼和探花才骑马出发。
至于新科进士,则步行跟随。
一群人往长安街而去。
刚出来,就遇到了热情的京城百姓。
三年一次的盛况,他们怎么能错过呢。是以,一时间都涌上了长安街头,路边、店里、楼上……有能站人的地方都站满了人。
大家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争先恐后的望向街头。
连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孩子们,也打扮的漂漂亮亮,跑出来,想要看看状元郎长的是什么样。
真可谓是万人空巷。
随着举牌出现在街头,气氛瞬间拔高,无数人翘首以盼。
而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一身状元袍服、剑眉星目、身形挺拔的少年。
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甚至是年龄,完美符合了他们对于状元郎的所有刻板印象。
“天呐,好年轻啊,看着比我弟弟还小呢。”
“可不是嘛,听说只有十三岁,九岁就中了县试!”
“哇,这孩子是咋教的啊,这么厉害。”
“真是年少有为啊,回头跟老婆子说说,省得她再娇惯孙儿。”
欢呼声此起彼伏。
庄毅举起马鞭,挥动着,回应人们的热情。
没走多远,经过一排酒楼,天上竟下起了手帕雨。
庄毅抬头一看,原来是无数明艳少女,将携带的手帕扔出,他抬头时,反而因为引起他的关注,少女扔的更多了。
这让他多少有些尴尬,只好一个手帕都不接,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便是最繁华的地带。
不少有钱人早把二楼包下,安排了下人布置的舒舒服服,悠哉悠哉的坐在窗前观看。
其中一个靠窗的雅间,就被蜀中陈家包了。
陈家是翰林,家主陈国祚是翰林学士,他的妹妹是皇帝的静妃。
静妃就是大公主的母亲。
所以,他们一家既是科举新贵,又是皇亲国戚,排面拉满。
陈国祚膝下无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名唤陈雨柔。和江南的顾家订下婚约,所以特地前来观赏。
陈雨柔坐在窗前,伸手挑开窗帘一角,一双明眸放眼窗外,波澜不惊。
她身边的丫鬟,倒是激动的跟什么似的,凑在窗前伸长脖颈,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窗外。
“小姐,姑爷说,自己状元郎是没戏了,但肯定能成为榜眼。”
“他真没志气。”陈雨柔淡淡的道。
“这不怪贤侄。”陈国祚笑道,“这一届的状元实在太厉害,我要是晚生十几年,惨啊。”
陈雨柔不相信:“一点机会都没有?那个叫庄毅的,真就是强得可怕?”
“我只这么说吧,文渊阁的书,被他半年看完,还能一字不错的复述一遍。”
想起当时的场景,陈国祚还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他在证伪尚书的时候,一群大儒都不是他的对手。”
“偏偏此人还会断案,一天之间把德州府积累的公案,除了那宗溺水案,其余全部了结。”
陈雨柔这才信了他的话,往窗外看去,便见一个穿着大红袍、戴着大红花的人,骑着大红马缓缓而来。
她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便不再移开,连和她有婚约的探花郎就在后面也没看一眼,只盯着状元郎。
陈妻蔡夫人看出端倪,频频向陈国祚使眼色,‘瞧,我女儿是不是对状元有意思’。
陈国祚回给她一个眼神,‘别乱想,他的婚事,连他父母都做不了主。’
蔡夫人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