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第七天。
傅瑾琛能坐起来了。
脸色还是苍白,但眼睛里有了点光。医生说恢复得不错,但必须继续静养。
苏晚这几天住在医院陪护,工作室的事远程处理。沈念念每天来送文件,顺便给她带换洗衣物。
下午三点,阳光斜照进病房。
苏晚坐在窗边的小桌前处理工作室邮件。傅瑾琛半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财经杂志,但眼睛没看字。
他在看她。
看了很久。
“晚晚。”他开口。
“嗯?”苏晚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敲着,“渴了?饿了?还是要上厕所?”
“都不是。”
苏晚这才抬起头。
傅瑾琛看着她,眼神很认真。
“我们去领证吧。”他说。
苏晚的手指停在键盘上。
“什么?”
“领证。”傅瑾琛重复,“不是合约,是真的结婚。去民政局,拍红底照片,领结婚证。”
他的声音很平静。
但苏晚听出了里面的颤抖。
“怎么突然说这个?”她问。
傅瑾琛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说:“我知道你还没完全准备好。我知道你还恨我,还怨我,心里还有坎没过去。”
他看着她的眼睛。
“但我怕。”他说,“怕哪天我真撑不住了,死了,法律上我还是个外人。没资格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没资格替你决定什么,没资格……”
他顿了顿。
“没资格以丈夫的身份,站在你身边。”
苏晚的心脏狠狠一疼。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
背对着他。
窗外是医院的花园。冬天了,树都秃了,草地枯黄。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在散步,走得很慢。
“傅瑾琛。”她开口,声音有点哑,“你是不是觉得,你快死了?”
傅瑾琛没说话。
苏晚转过身,看着他。
“是不是?”她问,“所以急着要个名分?怕自己没机会了?”
傅瑾琛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摇了摇头。
“不是。”他说,“我是怕自己没资格。”
“什么意思?”
“这七天,我想了很多。”傅瑾琛慢慢说,“想我凭什么。凭我让你等了五年?凭我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凭我到现在还拖累你,让你在医院陪床?”
他苦笑。
“晚晚,我有什么资格说要照顾你一辈子?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苏晚走到床边。
坐下。
看着他。
“所以你想用一张结婚证,来证明你有资格?”她问。
“不是证明。”傅瑾琛说,“是争取。是我厚着脸皮,想争取一个名正言顺照顾你的机会。”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还是很凉。
“我知道你不缺人照顾。我知道你很坚强,很独立,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他说,“但我还是想争取。想争取一个丈夫的身份,一个爸爸的身份。想争取……和你共度余生的资格。”
苏晚的眼泪掉下来。
砸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傅瑾琛,”她说,“你真是个混蛋。”
“我知道。”
“五年前你给我的时候,我不想要。现在你想要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
傅瑾琛握紧她的手。
“凭我还爱你。”他说,“凭我这五年,每一天都在后悔。凭我现在的命,是你捡回来的。”
他顿了顿。
“晚晚,我知道我不配。但我还是想试试。就算你拒绝,我也要说。因为我怕现在不说,以后没机会说了。”
苏晚看着他。
看了很久。
然后她抽回手。
站起身,走到窗边。
背对着他,站了很久。
久到傅瑾琛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久到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然后,她转过身。
“好。”她说。
傅瑾琛怔住。
“什么?”
“我说好。”苏晚看着他,“我们去领证。”
傅瑾琛的眼睛亮了。
但下一秒,苏晚又说:“但有个条件。”
“你说。”傅瑾琛立刻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苏晚走回床边。
坐下。
看着他。
“你必须配合治疗,把身体养好。”她一字一句,“医生说一个月,你就住满一个月。说不能劳累,你就彻底休息。说按时吃饭,你就一顿不落。”
她顿了顿。
“我要一个健康的丈夫。不是一个整天住院的病秧子。”
傅瑾琛看着她。
看了很久。
然后他苦笑。
“你这是交易?”他问,“用你的婚姻,换我的健康?”
苏晚点头。
“是。”她说,“就是交易。”
傅瑾琛的心沉下去。
但苏晚接着说:“傅瑾琛,你不是想要资格吗?这就是资格。你的健康,就是和我结婚的资格。”
她俯身,靠近他。
很近。
“用你的健康,换我一辈子。”她说,“这交易,你做不做?”
傅瑾琛看着她。
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嘴唇,看着她眼里倒映的自己。
然后他说:“做。”
苏晚笑了。
笑得很淡,但很真实。
“那从今天开始,”她说,“乖乖吃饭,乖乖睡觉,乖乖听医生的话。”
“好。”
“不许偷偷工作,不许操心公司,不许想东想西。”
“好。”
“每天按时量体温,按时吃药,按时休息。”
“好。”
“我说什么,你听什么。”
“好。”
苏晚看着他:“这么听话?”
“为了你,”傅瑾琛说,“什么都听。”
苏晚的耳根红了。
她别过脸。
“肉麻。”
傅瑾琛笑了。
伸手,想拉她的手。
苏晚躲开了。
“别动手动脚。”她说,“你现在还是病人。”
傅瑾琛的手停在半空。
然后慢慢放下。
“那什么时候……”他问,“什么时候去领证?”
“等你出院。”苏晚说,“出院第二天就去。”
傅瑾琛皱眉:“还要等三周?”
“三周都等不了?”苏晚挑眉,“那算了。”
“等得了。”傅瑾琛立刻说,“三周就三周。”
苏晚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心里软了一下。
但她没表现出来。
“那你好好养病。”她说,“养好了,我跟你去。养不好,这事就算了。”
傅瑾琛看着她,很认真地说:“我一定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