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瑾琛放下勺子,看向她:“什么事?”
“今天上午,我接到一个邀约。”苏晚语气平静,“顾氏集团的总裁顾廷深,通过中间人递话,想约我喝个茶,聊一聊‘可能的合作’。”
傅瑾琛拿着勺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脸上那点柔和迅速褪去,眼底掠过一丝冷光。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晚,等她继续。
“我暂时没有答应,只说最近工作室事多,稍后再议。”苏晚观察着他的神色,“但我查了一下,顾氏最近半个月,在二级市场小动作不断,悄悄吸纳了不少傅氏的散股。虽然比例还不足以构成威胁,但……来者不善。”
傅瑾琛沉默了几秒,忽然极轻地嗤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冰冷的嘲意:“他倒是会挑时候。”
顾廷深。这个名字在傅瑾琛的商海生涯里,出现频率不低。顾氏是傅氏在北方市场最大的竞争对手,两家在能源、地产、高端制造多个领域针锋相对多年。顾廷深比他小几岁,手段狠辣,野心勃勃,是个极难缠的对手。更重要的是,傅瑾琛知道,顾廷深对苏晚,一直存着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早在几年前一次商业酒会上,顾廷深就曾当众对刚崭露头角的苏晚的设计表示过“激赏”,后来也试图通过关系接触,只是那时苏晚已刻意远离那个圈子。
如今,趁着傅瑾琛病重休养、傅氏内部或许人心不稳的时机,顾廷深先是暗中吸筹,再转而直接联系苏晚……其用意,不言自明。刺探虚实,挑拨离间,甚至可能想从苏晚这里打开缺口。
苏晚看着傅瑾琛瞬间冷硬下来的侧脸线条,以及他握着勺子、指节微微发白的手,心里那点迟疑消失了。她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
“傅瑾琛,”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声音清晰而坚定,“这次,让我来应付。”
傅瑾琛垂眸,对上她澄澈而认真的目光。那里面没有畏惧,没有依赖性的求助,只有一种沉静的、要与他并肩面对风雨的决断。
他心头那点因为顾廷深这个名字而骤然掀起的冷怒和戾气,奇异地被这股沉静安抚了些许。但担忧随之升起。
“晚晚,”他反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掌心还有些病后的潮热,“顾廷深不是李薇。他浸淫商场十几年,心思深,手段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找上你,绝不只是为了‘合作’。”
“我知道。”苏晚点头,“所以我才更要见见他。至少,得弄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躲在你的羽翼下,永远看不清真正的敌人。”
她顿了顿,语气放软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而且,你现在需要休息。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不能再劳神。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我不会乱来,有任何情况,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傅瑾琛凝视着她,久久没有说话。书房里很安静,只有加湿器细微的嗡鸣。阳光缓慢移动,落在苏晚的脸上,她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根根分明,眼神固执而坦荡。
他知道她说得对。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宜再与顾廷深那样的人正面周旋。他也知道,她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只能被动承受风雨的女孩。她有她的智慧和韧性。
可是……将她推到顾廷深那样一条毒蛇面前?哪怕只是虚与委蛇的试探?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闷闷地疼。不是伤口疼,是另一种更深切的不安。
“晚晚,”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商场如战场,不见硝烟,却杀人无形。顾廷深尤其擅长攻心。你……”
“我不是一个人。”苏晚打断他,握紧了他的手,嘴角甚至弯起一个极浅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弧度,“我有你。你在后面看着,我不会走错路。我只是……想去前线,替你,也替我们自己,看一看敌情。”
这句话,彻底击中了傅瑾琛。
不是“我要独立”,不是“你别管”,而是“我们一起”,是“我替你”。
他猛地闭上眼,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深沉的、化不开的浓黑,里面翻涌着挣扎、担忧,最终沉淀为一种带着痛色的妥协和更深沉的托付。
他握着她的手,很用力,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
“好。”他终于说,一个字,重若千钧,“你去。但记住,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信。随时联系我。还有……”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保护好自己,不要单独见他,选最公开的场合。”
“我知道。”苏晚松了口气,用力回握他的手,郑重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