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周五傍晚,整间咖啡店只剩些许馀温。沈恙锁上了店门,决定今晚哪里都不去,直接回家。只是刚踏进家门,厨房流理台上的那张名片就映入了眼帘。
黎晏行,营业部总监,0987-xxx-xxx。
纠结了五分钟,她拿起了手机。「如果三声内没接,我就挂掉」她这样想。心一横,拨了出去,只是,手机贴上耳朵的那一刻,心却不自觉的加快了跳动。
一声丶两声……第三声还没响完——
「我是黎晏行。」声音沉稳得不带一丝猝不及防。
她怔了一下,差点挂电话。
「……是我,沈恙。」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後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妳好。」
她咬了咬唇,心里一万匹草泥马狂奔。明明是她打给他,怎麽他一点也不惊讶?
「你...下班了吗?」
「刚回到家。」
「喝酒了?」
「没有。」他语气温和,却像狐狸张开尾巴慢慢环住人。
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出汗。
「……今晚有空吗?」
他沉默了一秒。
「我现在过去。」
当两人再次站在她家客厅的时候,那晚的回忆排山倒海的涌入了她的脑袋。他把她困在玄关的墙边,敞开的衬衫,近在咫尺的香水味;沙发上,他压着她,呼吸近在咫尺;房门前....她甩了甩头,关上了门,试图保持冷静:「要喝水吗?」走进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了玻璃杯。
黎晏行走进屋内,脱下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转过身,视线顺着她穿着短裤的腿一路往上,没有回答。
假装没看到他的眼神,她伸手把水杯递了过去。
而他接过杯子,没喝,只是看着她,往前走了一步:「我以为,妳不会找我。」嗓音不高,却刚刚好传进她耳朵里。
她下意识後退了一步,背抵上了冰箱门。冷意贴在背脊,她却觉得浑身发烫。黎晏行一步步靠近,左手撑在她身侧的冰箱门上,俯身靠近她:「所以,店长是怎麽改变心意的?」
她移开了视线,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别紧张。妳找我,我就会来。」
她瞪他一眼,冷冷的语气带着点倔强:「你好歹是堂堂大公司总监,有点尊严。」
他笑出声来,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的尊严比不上我的天菜。」
听到这麽直接的话,她心跳了一拍。而说完那句话的罪魁祸首,终於退了开来,喝了口水,然後放下了杯子,垂着眼睫看她:「但妳今天找我,是想要我做什麽?」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挑了挑眉,手插在胸前「不知道我找你做什麽还敢来?」冷嘲热讽可是她沈恙的专长。
「妳得说的清楚一点。」他的语气慢条斯理,指尖落在她肩膀,像无意似的轻抚了下她衣料的边缘,「毕竟上一次之後...店长那麽冷漠。」
「所以,妳是只有今晚要我,还是...?」
她看着他那张明知故犯的脸,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拉住了他的领带,慢慢往下拉。而他毫不反抗地俯身靠近,两人的唇近在咫尺,呼吸暧昧的交缠了在一起。
她迎上了他的目光,不发一语,只是颈侧泛起一层淡红。
他眼底的情绪终於压不住了,语气仍温柔,却藏着锋利:「真是不坦率。」
他靠得更近,嘴唇停在她唇角不到一公分处,一寸一寸丶慢得像是在惩罚人。直到吻终於落下,却轻得像风,只在唇上擦过。然後退了开来,拉直了领带,拿起西装外套。动作一气呵成,像是这整晚只是来拜访客户。
「抱歉,店长。我不玩不清不楚的关系。」
门即将阖上前,他又回头,声音低得刚刚好——像是撩,也像是挑衅。
「记得,我没吻妳,是妳没让我。」
沈恙站在原地,彷佛被人用语气扇了一巴掌。
……什麽叫她没让?
谁给他的脸???
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乾净俐落得像是来家里借了杯水,顺便顺走了她一口气。
黎晏行的手指轻敲着方向盘,坐在车里,他并没有立刻发动引擎。
——他原本以为,她会先开口。
一夜情之後,一般人不是都会有点……舍不得吗?或者,至少,有那麽一点想发展的倾向?
结果那女人怎样?
天一亮就把他踹下床,丢了一句「你可以走了」就开始忙得跟什麽都没发生过似的。
表情冷静丶语气正常丶礼貌周全,除了眼神有点飘忽之外,完全不像刚跟人滚过一轮又一轮的人——冷静得过分。
几天後打来,语气一如既往:「今晚有空吗?」
来了之後确认,她是他的天菜,可她,只想再睡他一遍。
自尊心-100,黎晏行转动了钥匙,启动了车,眼底那点好胜心也终於被点燃。
新的一周,沈恙像是忘了黎晏行这号人。
不是消失,是被安置进「普通客人」那一栏。标签贴得明明白白,分类整齐,礼貌丶有距离,完全没有一点熟稔或暧昧的痕迹。
他一开始还自我安慰:大概她还在思考,或者,这就是她的防御机制。但等到第五天的时候,他发现事情没有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6:01,店里客人走得差不多了。
她从後厨出来,拿着帐单资料,一眼就看到他还坐在那里。
「不好意思,我们打烊了。」她语气不冷不热,像平常那样有礼却无情。
「我知道。我在等妳。」
「黎总监有什麽事吗?」她语气平稳丶眼神清明。彷佛记忆里那个脸红声颤,被他压在沙发上的人根本不是她。
他看着她,语气仍温和:「生气了?」
那双桃花眼此刻泛着微光,声音低沉如熟成威士忌,带着隐隐一点笑意。
她偏过头,视线擦过他肩膀落在墙上的时钟。
沈恙,争气一点。不就是帅吗?你又不是没见过帅哥。
「有什麽好生气的?」她淡淡地说:「这种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既然黎总不愿意,我也不是强迫人的类型。」
语毕,她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吧台收拾刚洗好的杯具,语气客气得像把他刚刚那句「我在等妳」直接掐死在门口。
「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三十分钟後,小酒馆灯光昏黄,人比上次还更多了些。杨懿昕一边喝着调酒,一边揉着肩膀:「终於星期五了。结果呢?上周?」一脸准备听故事的样子让沈恙哑然失笑。
「结果?结果他来了,问我找他是想做什麽,最後丢下一句:『我不玩不清不楚的关系。不是我没亲妳,是妳没让我』,就走了。」
「……蛤?什麽意思?」杨懿昕一愣:「「所以他想要什麽关系?妳没问吗?」
「我那时候忙着傻眼。」她语气无奈,「不过这摆明了就是海王吧?就是想看看是不是每个睡过的女人都会爱上他,想跟他谈恋爱。」
「妳有点偏激了。」杨懿昕哭笑不得,「妳没想过,他可能晕船了?」
「不可能。」沈恙斩钉截铁的摇头,「长那样丶还单身的男人,恋爱脑?妳信吗?」
「也是,我还真的信不了。那之後呢,还会找他吗?毕竟是妳的菜。」
她摇了摇头,语气一贯理智冷静:「不了,我不喜欢被耍着玩。」
杨懿昕笑了一下,朝她举起酒杯:「也好。反正世上男人千千万,总会遇到下一道菜。」
她笑着举杯,仰头乾了。
而黎晏行那张写着「宠物界LV」的脸,此刻黑得能用来泡咖啡。笑容没了,那双桃花眼冷到像冬日结冰的湖水。他站在不远处的吧台边,手里握着刚点的威士忌,没喝,视线紧紧盯着那个正跟朋友举杯的女人。
她说什麽?
「摆明了就是海王」?
他们的起手式确实是一夜情。但他对她的兴趣,从来不只是这样。他以为,她可能也会在那晚之後,对他上心。
结果她呢?
不知道他名字的时候就想着要睡他。问完名字,睡完他之後,第二天早上就踹他下床,假装什麽都没发生。
他喉结滚了一下,把酒一口喝乾,然後站起来,走得乾脆,像从一场失控的心动里撤退。
夜风微凉,街灯将人影拉长。沈恙摇摇晃晃走回公寓,烈酒的馀韵还在舌尖打转。她一边上楼梯,一边从包包掏钥匙,结果抬起头,就看到了他。
黎晏行靠在楼梯口的栏杆边,整齐得不像话。西装外套还在,领带松开了几分,头发却一丝不乱。那张脸在夜色里轮廓分明,一双桃花眼盯着她,不笑,也不语。
她脚步一顿,酒意瞬间被一半吓醒:「……你怎麽在这?」
他走近几步,眼神深,声音更沉:「我也不喜欢被耍着玩。」
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向她,语气不疾不徐,像是在陈述某种确定无疑的事实:「说我是海王...妳是不是忘了是谁让谁进的家门?」
「那又怎样?」她笑了,笑得有些不服气,也有点醉:
「我说过,这种事你情我愿。你要是不想跟我睡,就别上来。」
她说完,刷地转身往楼上走,钥匙啪地插进锁里。没回头。
楼梯间安静了一瞬。然後,是他稳重的脚步声,一声一声,踩进她心里。
门在她手中开了。他跟进来,反手锁上门。这次,没问她「妳确定吗」,也没再装无辜。她刚转身,话都还没开口,就被他一把压在玄关的墙边。
他的吻带着今晚的沉默与不满,灼热丶专注,不带半分试探。从她嘴唇吻到锁骨,手指在她腰际游走,声音低哑得几乎要把人烫伤:
「上次的套...还有吧?」
她脸红耳热,手指抓住他的衬衫,气息不稳:「你还真是看得起我。」
他低笑,眼神像深夜里一点烧不尽的火光:「毕竟世上男人千千万,妳这副样子,我要是信了,我才是被耍的那个。」
沙发就在眼前,他低头吻住她,将人整个压进夜色和欲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