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外,黎晏行还躺在床上,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抚过凌乱的床单。空气里还有她的味道,混着洗发精丶薰衣草丶还有某种一闻就知道刚刚这个房间发生过什麽事的味道。
她红着眼角瞪他,她颤着声说「慢点」,她紧紧抓着他背的指尖....他闭上了双眼,努力的把人生中最悲伤的事都想了一遍。五分钟後,他套上T恤,慢条斯理的拉上裤子,把自己重新整理得一丝不苟,像什麽都没发生过。只有脖子那处隐约的咬痕,证明他刚从地狱升级版的快乐里爬出来。
浴室门「喀啦」一声打开。
她套着简单的T恤,头发还滴着水,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回到了平常那处变不惊的模样。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怎麽还在这里?」
「店长,那我先走了。」他语气轻得像刚下完一场会议,「还是说——妳想再来一次?」
她:「……」
下一秒,一颗抱枕直接砸到他胸口。
他稳稳接住,笑得毫无歉意,还拍拍枕头,像是她送他一份早安礼。
「滚。」她向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好吧!」他朝她走近一步,低头凑到她耳边:「感谢招待了。」
门关上前,他还轻飘飘补了一句:「记得多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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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整天都不在状态。
从早上他那句「记得多喝水」砸进她脑袋开始,她的世界就失控了。
她站着磨豆,腿在抖。
坐着开单,腿还在抖。
走到仓库拿糖浆,刚弯腰,差点没被自己那一瞬间「他压着她後腰」的记忆呛死。
更烦人的是她脑子还很清楚,清楚到能精准地回想起早上那个人怎麽在她耳边喘着说
「在想妳好像很喜欢被我操,宝宝。」
然後之後又像没事人一样的凑过来,在她耳边慢吞吞的说「感谢招待。」
她想把他赶出脑海,但几天过去,等酸痛褪去,她拿着手机,却看着空无一物的画面皱了皱眉。
他明不是那种拖拖拉拉的人,甚至有时候贱得像是闻到她心里有波动就会出现。
可是他整周都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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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黎晏行这边其实也很烦躁。
他像是在演某种完美精英的真人秀,开会丶讲话丶签字,脸上从头到尾都是标准款笑容,脑子里却满满是她清晨咬着唇不敢叫出声的模样。她越是咬牙不肯喊出声,他越是上头。
晚上六点,他本想收拾东西去堵人,结果上头一句「上层会议」把他打回原地。一开就是三个钟头,等他回到办公室,有空瞄一眼手机的时候,却发现萤幕乾乾净净,除了工作群组吵得像菜市场之外,她的对话窗就像她本人——冷淡得要命。
他坐在办公桌前,心情烦躁得像要炸锅,冷气怎麽吹都冒火。他不是不知道她死要面子,但在昨天之後,他以为两个人更近了一步。至少,她不会在装作什麽都没有,两人什麽都不是。
世界彷佛要火上加油一般,他接下来连续被迫加了六天班,工时长得像要直接住进办公室。白天跟投资人打太极,晚上被理事长当牛在用,里那把火却越烧越旺。尤其每当他短暂喘口气,手机一亮——
他就不争气地瞄向那个熟悉的对话框。
乾的。全乾的。
他本来想忍忍,想说她要面子,那他就给她面子。结果他这面子一给,就是六天没见丶没声丶没影,像是那个说「我想要你哄我」的女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周六早上,难得补了个眠,一觉醒来十点半。窗外阳光很好,他的脸色却黑得跟暴风雨前夕一样。去健身房发泄一下火气,一边举杠一边回想着她那晚是怎麽咬他丶抓他丶颤着声音喊他名字。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结果教练以为他快脱力,吓得让他赶紧停下。
他摇摇头,擦掉额上的汗,手机解锁,对话框还是那个空荡荡的画面。
「……这是报复吗?」他低骂一声,扯开毛巾,手指一滑,讯息直接打出——
黎晏行:「在忙?」
靠在健身房落地窗旁,手握着手机,心跳异常冷静,只是心里竟有点不是滋味。他不是好胜心强的人,但对这个女人,他就是不想输。不怕输给她的冷淡,而是输给她的沉得住气。
手机萤幕亮了亮——
沈恙:「普通。」
两个字。真他妈经典。
他看着这两个字,指节轻敲手机,气笑了。真是一点多馀情绪都不给,乾净俐落,跟她人一样。
他盯着讯息两秒,回得乾脆:
「晚上有空吗?」
这次他不拐弯,也不撩。直球对决。
几分钟後,她回了:
「我人在南部,晚点才回,可能会很晚。」
他眯起眼,盯着「可能会很晚」这几个字反覆看。没说不行,却也没说可以。不拒绝丶不答应丶丢给他一个含糊的尾巴,让他自己去猜丶去想丶去烦恼。
真的是最他妈会让人牙痒痒的那种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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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恙说完「晚点才回,可能会很晚」之後,对话框就沉了。
他没再回。没有「好」,没有「那我等你」,什麽都没有。
她盯着那个对话框好几次,心里那点理直气壮很快就开始发酸。本来她是打定主意不让他太得意,结果现在倒好——她正在车站里拿着行李坐着,像个犯错的小朋友等家长来骂。
时间慢慢逼近十一点。她回到台北,计程车驶进熟悉的街道,越接近家门,越觉得空。心一横,手指在手机上敲出了几个字:
「睡了吗?」
讯息送出後,手机还没放下,才过了半分钟,就震动了起来。接起来的瞬间,还没出声,就听到那个人低低的嗓音:
「在哪?」
语气不重,却有一种藏不住的燥热,像是好不容易压住的东西瞬间被点燃。
她愣了一下,声音竟有点虚:「……快到家了,我——」
「等着我。」他根本没让她说完,语气利落又霸道,「十分钟。」
然後就挂了。
她拿着手机,站在楼梯口,脸上还维持着「我是很冷静的」表情,心脏却狂跳得像是有什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要过来了。
不是一句「在吗」,不是「见个面吗」,而是直接说:「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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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他穿着柔软的帽T,领口微松,袖子卷到手肘,整个人像是刚从城市的焦躁里走出来,一身压不住的疲惫,又藏着某种快要溢出的狂躁。
他没笑,也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
然後他迈步走近她,一手把门推开到最大,另一手扣住她後颈,低头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