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眯着惺忪的睡眼看他。
他的凤眼在刚睡醒的时候,眼皮显得有些紧,有一种凌厉的形态,微敛着黑黢黢的眼珠子,竟然有种惺忪的戾气。
贶雪晛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撩起帘幔,外头已经大亮。
随即苻燚也坐了起来。
那帘幔一卷起来,光透进来,因为初次和对方同床的害羞完全遮盖住了苻燚的阴戾带给他的意外。他将被子掀开,才发现苻燚好像没穿裈袴,只上身穿了件亵衫,此刻亵衫也是半开的,露着瘦削白皙的锁骨,他一只胳膊撑着上半身半躺在榻上,朝外喊:“黎青。”
黎青伺候的真的太周到了,似乎在门口已经等了很久了,苻燚话音刚落,他就推开门进来了。
那一片的光亮透进房内。黎青微微垂首:“老爷。”
贶雪晛已经坐在床上穿鞋。
他便又打招呼说:“郎君,早。”
贶雪晛忽瞥见地上有一团白色的亵袴,就那么丢在地上。紧接着他又发现他身上穿的亵袴,居然要比他平时穿的长一大截,堆叠在他脚踝处。
他心里一惊,才意识到地上那亵袴居然是他的。
而他身上穿的这条,十有八九是苻燚的。
他忙将那条亵袴捡起来,脸色微红:“早。”
苻燚在他身后靠过来,下巴枕在他肩膀上,对黎青说:“拿条袴子过来。”
“是。”
黎青转身便出去了。
贶雪晛刚坐直了,就被苻燚从背后抱住了。
他一僵,特别不好意思。
他不知道别人新婚是不是都会这样害羞,但苻燚显然不是,贴着他的后颈嗅了两下,声音微有些低沉沙哑:“你身上真好闻。”
贶雪晛想这大清早的,光着屁,股坐在床上就这样亲昵,是不是太超过!
他的温文尔雅的章吉哪里去了!
他像是窥见了苻燚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但他无法分辨这是自己的问题还是苻燚的问题,因为他回头看苻燚困恹恹的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文雅俊朗,有一种亲密的倦怠。因为肤色白皙,看起来真是个很居家的没有一点侵略性的老公。
贶雪晛口干舌燥,说:“我先起来。”
苻燚这才松开他。
他披上外袍,拿起他脱下的那条长袴就去了浴房。
已经没有勇气问苻燚为什么要给他换衣服了。
也不用问了,到了浴房,就都明白了。
他也是这些年过得太素净了,苻燚又亲得过于热烈缠绵,昨夜他居然就那样被亲到了这个样子。
他红着脸将衣服刚洗了一半,苻燚就进来了。
他披着大氅,散着头发,在那晨光中有一种惊人的俊雅,见他在洗衣服,便道:“我怕你湿了睡的不舒服,就给你换了。”
贶雪晛“嗯”了一声,说:“昨天真是喝多了。”
苻燚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贶雪晛不好做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虽然羞涩,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记得的。”
苻燚就又上来抱他。浴房有些逼仄,苻燚虽然穿了大氅,但敞着怀,露着里头的洁白的中衣,有些放浪形态。他又来亲他,好在不像昨夜那么激烈,很温柔,以至于贶雪晛都怀疑昨夜把他亲到窒息的回忆到底是不是真的。
宿醉骇人,他又昏昏沉沉起来了,被含着舌尖吃。
满世界似乎都是黏腻的水声。
苻燚睁着眼,看贶雪晛青涩的反应,似乎想把他皮上的红都吃尽了。但总有更多的红色冒出来,吃不完。
苻燚的变化变化好明显。
贶雪晛觉得对方一下子变得像……丈夫。
好像一夜之间跳过了男朋友的阶段。
他要的是可以做普通夫妻的伴侣,章吉大概和他一样。
用普通夫妻的观念看,大概类似古代人只有夫妻才会一起睡。
他们一起睡了,哪怕没到最后一步,但古人守旧封建,就算是夫妻了。
这种刚开始亲密行为的尴尬和羞涩冲淡了苻燚另一面带给他的冲击力,以至于整个清晨他都不太好意思看苻燚,又觉得这一切应该才是正常的,自己也不用过于羞涩,便努力装淡定。
如果只是这样就要打退堂鼓,说你有点超出我预料的好色,好像有点太渣了。
黎青居然又把饭菜做好了。
“奴想着郎君昨日酒醉,早晨会没什么胃口,只做了点清粥小菜。”黎青说。
贶雪晛说:“辛苦你了。”
黎青看见贶雪晛领口脖子和手指上都有许多若隐若现的牙印,也不敢多看,心里反倒生出更多怜惜来,又骇于皇帝此等恶癖,只轻声说:“郎君客气。”
但皇帝变化颇大,洗漱完过来坐下,似乎有一种意得志满的邪气,不像往日装温润君子装的那么像了。
皇帝开了荤就是不一样。
阿弥陀佛。
“对了,早晨奴外出一趟,发现外头戒严已经解除了。”
他说完看向苻燚。
这戒严令是福王他们决定的,出了这样的大事,戒严也属正常,只是如今凶手未能找出,一旦解除戒严,只怕就更难查了。
又或许这爆炸案一开始就无从查起,看谢相如今远程操控西京政事,只怕就如皇帝猜的那样,这事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如今朝局暗流涌动,黎青只负责照顾苻燚,对朝政一知半解,却能感知到一触即发的态势,难免有些紧张。
但苻燚只小口喝着粥,没什么反应。
倒是贶雪晛说:“那今日可以开门营业了。”
“今日我就不陪你去店里了,”苻燚说,“家里的床太小了,我去看看家具,挑几个样式,到时候再带你去选。咱们买个大点的婚床。”
他个头高,那罗汉床他睡着不光挤,还短,脚都要翘到床架子上了。
贶雪晛想,这就是结婚的感觉么?
“咱们”,“婚床”。
这些词语震动着贶雪晛的耳膜和心脏。
吃罢饭,他一个人从家里出来,一路情思炽热,神志茫然,春光无限照在他身上,竟觉得明媚到有些刺目。他想怪不得古今那么多人陷在情与色之中不能自已,他这样的老江湖,想到婚床洞房之类的事情,也觉得通身情热,理智近无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幸福的震颤之下,又有些忐忑畏惧,也不知那畏惧来自何处。这时候忽想起昨夜捏着他下巴激烈吻他的苻燚,这个时候,忽有乌鸦低低地掠过他头顶,他惊了一下,微微闪身,抬头看到有两只阳光下泛着金彩的乌鸦,呱呱叫着回头看他一眼,然后展翅飞到行宫那边去了。
这个暴君怎么还不赶紧走呢。
一想到行宫里的皇帝,在暴君的对比下,好像只是亲得激烈点也不算什么了。
他顶着身上淡淡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