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袍上。
他索性抱着猫侧身躺了下来。
他用手轻轻捋着小福子。
又过了一会,他就听见苻燚过来了。
他的身影挡住了光,内室变得漆黑一片,马车微微摇晃,外头除了车轮声似乎也没有别的了。最关键的就是这一会了。贶雪晛转过身来,见苻燚在对面床榻上坐下了。
内室很暗,苻燚坐在那里,正好把屏风镂空处挡住了。
他倒是脱了外袍,只穿了一身雪色中衣,靠着车壁坐下。他个头高,坐着的时候双腿不得不曲起来,这个姿势,却让贶雪晛想起前一夜他就是这样岔开腿,对着他。
此刻他中衣穿得整齐,也穿了长袜,双手搭在膝盖上,也不说躺下,就那么在黑暗里看他。
这内室本来就不大,两个人都进来以后,空间变得逼仄起来。车子一晃一晃的,晃得人直打瞌睡。那撸猫的手终于慢慢地平息下来了。
然后苻燚把脚蹬到对面床榻上,对着小福子“咻”了一下,小福子便从贶雪晛的手中跳下床来,跑到外间去了。
苻燚隔着镂花窗,将屏风后面的最后一盏灯也吹了。
四下里便只剩下一片黑暗。
他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贶雪晛。
马车经常晃动,声响也很明显,那么大的队伍,偶尔还会有说话声传来。贶雪晛睡得并不安稳,时睡时醒。
然后他就听见了“啪”地一声。
一开始他没上心。
后来意识到这个声音,很有规律。
像是……
用力往下压,然后猛地松手,那钻石一样的东西就弹打上去。
“啪。”
贶雪晛几乎瞬间就蜷起来了。
他将被子往上拉,盖住了耳朵。
然后那声音就没有了。
倒像是看到他醒了,所以停下来了。
他却睡不着了,嘴巴有些干。
他等了很久,估摸着苻燚已经都睡着了,才坐起来,准备去喝口水。
却听黑暗里,苻燚的声音突兀地传来,问:“要点灯么?”
他惊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不一会便有星火的微光出来,他看到苻燚穿着中衣,倾身去点了灯。
他下床去到了外间,倒了一杯水,喝水的时候发现苻燚在透过屏风的镂花看他。
那张脸隐藏在镂花里,在微弱烛光的映衬下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阴翳。
他连吞了好几口,擦了下嘴巴,回到内室里。
看到苻燚还在床榻上坐着。
内室虽然暗一些,但还是看得清的。他不知道苻燚是故意要给他看,还是觉得他看不到。
他就那样坐靠在床头,眼睛盯着他。
贶雪晛觉得他随时可能会扑上来。
他的目光从他的中衣上掠过去。
“我这些时日一直很难睡着。”苻燚像是解释他为什么现在还醒着。
大概是晚上的缘故的,深更半夜,行路上,他声音也低,语气也很平静,穿的中衣也很居家,这一切都形成了一种平和的幻象。
他的脸被夜色模糊,也好看的惊人,夜色很好的遮住了他眼角的邪气。自重逢后,他说话做事都没有刻意去装温柔,只是沉沉的,显得也很自然。
贶雪晛“嗯”了一声,钻进了被窝里面。
苻燚没有得到贶雪晛的关心,在对面坐了一会,又把灯吹了。
面无表情地在黑暗里都要把贶雪晛射一个窟窿出来。
第43章
马车缓缓地晃动着,这古代的交通工具比不上现代的十分之一舒适,躺久了便觉得人也被晃荡得茫然起来。贶雪晛面壁而躺,再没听到苻燚那边传来一点声音。
他其实有点希望苻燚自己解决出来。
他甚至觉得如果对方需要,可以像那一夜一样趴过来闻他。
他可以当不知道。
他觉得刚才的拍打声,像那日追捕他的鼓声,鼓噪得明明是他的耳膜,可却一下一下都砸在他的心坎上,砸得他的心脏血红,像有一种无形的紧迫的情势压迫过来,危险的,宏大的,不可逃脱的,势在必行的,带着苻燚鲜明的特质。
第二日醒来,苻燚已经不在后面床榻上了。他从里头出来,看到苻燚已经在办公。小桌子上又摞了很厚一堆奏折。
黎青见他起来,忙躬身行礼:“您醒了。”
贶雪晛点头,黎青轻轻一拍手,马车就停下来了。
然后几个小内官捧着水盆巾帕按次上来。
贶雪晛洗了脸,漱了口,看到苻燚对黎青说:“把早膳端上来吧。”
两人一起用了早膳。
苻燚依旧吃的很少。
贶雪晛发现他吃的东西都十分固定,有时候是一碗面,有时候是一碗汤,菜很多,他却几乎都不怎么吃。从现代营养学的角度上来说,他摄入的营养真的不够丰富。他想这个人身体消瘦,面容憔悴,每日吃的也不是很多,欲望却那么强,看来真的是有病。
今日的苻燚似乎比昨日还要憔悴一点,眼下有明显的青影,不过他披的那件杏黄色的大氅倒是很明丽,上面有几乎同色的苻氏的日月星纹,看起来格外内敛高贵,他那样松松散散披在身上,配上那张有些憔悴但十分俊秀的脸,甚至会给人一种斯文的假象。
如果他没有听到那么响亮的恶棍似的弹响的话。
吃完早膳,他对苻燚说:“我想去看看王趵趵。”
苻燚对黎青说:“带他去。”
贶雪晛从御车上下来,此刻四野里还有春雾弥漫,队伍已经在休整,旁边就是一条河,河边一堆人正在打水,还有人就地生火。那红色的太阳浮在连绵不绝的山峦之上,又被薄烟笼罩。河对岸甚至有动物的叫声传来。同乘的第一夜就这样什么都没发生地过去,他走在晨光里,呼吸着凌冽的空气,没有感觉到放松,反而更加忧虑了。
队伍很长,王趵趵距离他也很远。这一路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投向他,他也跟没看见似的,只满腹心事地在晨雾中穿行。有时候遇到有人迎面走来,对方停下来对着他行礼的时候,他才会冲着对方点个头。
两人见面以后,他把王趵趵拉到旁边的树林里。
王趵趵问:“我们是不是跑不了了?”
贶雪晛点头。
现在和在双鸾城不一样了。
贶雪晛无牵无挂,但王趵趵不是。苻燚既然抓住了这个软肋,他跑了,他只需要敲锣打鼓地把王趵趵游行一圈,他就得自己乖乖跑回来。
王趵趵其实也早想明白这个道理了,他十分消沉,这时候也不论是贶雪晛连累了他,还是他连累了贶雪晛了,总之他们就是一对难兄难弟,都是可怜人。
不过眼下还是贶雪晛更可怜一些。
毕竟以身饲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