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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请府君旨意

    李隆基曾经将三分之一的传国玉玺交给了周衍。

    现在,这代表着神州人道气运核心的宝物之一,就在周衍自己的道基之中,储藏着人道气运,而这件宝物所特有的,推演法脉的能力,则是因为周衍自己目前的道基位格太...

    那杀意如黑雾弥漫,瞬间笼罩整个静室。道友衍舟眉头一皱,袖中手指掐诀,一道清光自指尖流转而出,在身前布下一层薄如蝉翼的护罩。陈大郎只觉一股寒气从脊背直冲头顶,牙齿打颤,几乎瘫软在地。

    “别动。”衍舟低声道,声音却如钟鸣般稳重,“有东西进来了。”

    话音未落,屋内烛火骤然熄灭,唯余窗外雨声淅沥。黑暗中,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窗棂上,羽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眼珠却泛着幽绿的光。它张嘴,竟吐人言:“真人,伏魔司急报??玉真观外三里,发现血尸踪迹,已吞噬两名巡夜差役,头颅皆被摘去,面朝北方跪伏。”

    衍舟神色不动,只是缓缓站起,腰间铜钟轻响一声,似有风起于袖底。

    “血尸?”陈大郎颤声问,“是……是死人变的吗?”

    乌鸦冷笑:“不是死人,是活人炼成的傀儡。以精魄为引,以怨念为薪,炼魂成煞,驱体如兵。此术出自西域密宗,但手法更近南诏巫蛊之术,且掺杂了道门符?残法??有人在用咱们自家的东西,反过来咬自己人。”

    衍舟沉吟片刻,忽然转向陈大郎:“你方才说,今日来吃汤饼的那个老道,长得像我?”

    陈大郎一愣,忙点头:“对!就是……就是您这个年纪,穿着青袍,手里拄着一根枯木拐杖,眼神冷冷的,喝汤的时候不发出一点声音……就像……就像鬼一样。”

    衍舟嘴角微扬,却不带笑意:“那是‘替身’。有人以我的形貌行走长安,散播谣言、制造混乱,甚至可能已经动用了我的名号去接触权贵。这不是简单的冒名顶替,这是布局。”

    他转身取出龟壳,八枚小钱再次抛出,叮当作响。卦象成时,他瞳孔猛然收缩。

    “四爻动,变【涣】之【坎】。东南方有诈,西北隅将崩。乾元重宝背后,藏着一场献祭。”

    “献祭?”陈大郎听得毛骨悚然。

    “新钱为何突然发行?为何十换一?百姓手中的财富一夜蒸发九成,而朝廷却借此收回大量旧币熔铸。表面看是财政危机下的权宜之计,实则不然。”衍舟目光如刀,“我在终南山推演数日,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为了敛财,是为了‘断脉’。”

    “断什么脉?”

    “龙脉。”衍舟低声说道,“长安城下有七条地气支流汇聚,合为帝王之气。若以万人怨念为引,借新钱之名掠夺民间积蓄,使百姓含恨而生、困苦而死,则怨气积于市井,毒浸地脉,久而久之,便可扭曲王气,转为凶煞。届时天象异变,妖孽横行,朝廷必乱,国运将倾。”

    陈大郎听得浑身发冷:“所以……那些收走的旧钱,其实都被用来做什么仪式了?”

    “不止是钱。”衍舟望向窗外风雨,“还有人的命。尤其是孩童与老人的血骨,最易承载怨力。我猜,最近城郊是否有无名坟场出现?或者哪家医馆私下收购死婴?”

    陈大郎猛地想起什么:“东市张大夫……前些日子说要开义诊,免费施药,还给每户人家送一碗安神汤。可后来听说,吃了那汤的人家,孩子夜里总做噩梦,有的甚至半夜坐起,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话……”

    衍舟闭目,手中龟壳轻轻震动。

    “找到了。”他睁开眼,“就在永乐坊地下,有一座废弃的隋代祭坛,本是用来镇压前朝残魂的。如今被人重新启用,布下了【九幽摄魂阵】。每夜子时,借百姓梦中惊惧之心,抽取一丝魂魄之力,汇入阵心。而主持此阵者……正是那个冒充我的老道。”

    “那我们怎么办?”陈大郎几乎要哭出来,“我去报官?”

    “没用。”衍舟摇头,“官府早已被渗透。你看那乾元重宝上的铭文,看似工整,实则暗藏逆转咒印。每一枚钱币都是一道符,流通越广,咒力越强。整个长安,正在变成一座巨大的炼魂炉。”

    他顿了顿,看向陈大郎:“但我有一法,可破局。”

    “什么法?”

    “反炼。”衍舟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们用百姓的苦难炼煞,那我就用百姓的善念凝光。人心虽弱,聚沙成塔;微光虽渺,集萤照夜。只要能在阵成之前,在长安城中心点燃一盏‘仁心灯’,便能唤醒沉睡的城灵,打断仪式。”

    “可……怎么点?拿什么点?”

    衍舟从怀中取出一枚旧铜钱,正是陈大郎昨日找零给他的一枚开元通宝。

    “就用这个。”他说,“它是你亲手递出的,带着你的体温,你对主顾的善意,你多给李书生半勺汤的情分。它不是货币,它是信物,是普通人在这乱世中仍选择善良的证明。”

    陈大郎怔住。

    “你要收集这样的铜钱?”他喃喃道。

    “一百零八枚。”衍舟道,“必须是百姓自愿赠予,不能强取,不能交易,只能因信任与感激而交付。它们要来自不同阶层??脚夫、织女、塾师、乞儿、老兵、孤寡……每一个人都得是在绝望中依然愿意相信他人的好人。”

    “这……这怎么可能?”陈大郎摇头,“现在谁还信别人?谁都怕被骗,怕吃亏……”

    “所以才难。”衍舟微笑,“但也正因为难,一旦成功,其光才足以撕裂黑暗。”

    外面雨势渐大,雷声滚滚而来。

    就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李姑娘探头进来,脸色苍白:“衍舟道长,不好了!那个男冠道士不见了,而且……观中供奉的三清像,眼角流出了血泪!”

    衍舟霍然起身:“走!去大殿!”

    三人冒雨奔至主殿,只见香案之上,三尊金身神像双眼渗出血丝,滴滴落在蒲团上,竟凝而不散,形成一个微小的符纹。乌鸦飞上前嗅了嗅,惊叫:“是【逆祀咒】!有人以道门之身创造邪祭,亵渎神明,动摇信仰根基!再不阻止,全城道士都将失去法力源泉!”

    衍舟凝视符纹,忽然伸手蘸血,在掌心画下一圈回旋符号。刹那间,他体内气息暴涨,丹田处升起一团温润白光。

    “原来如此。”他低语,“他们不只是想毁长安,他们是想斩断道统传承。让天下修行之人,从此无法感应天地正气。”

    陈大郎看着他,忽然问道:“道长,如果……如果你失败了呢?”

    衍舟回头看他,眼神平静如深潭。

    “那就让我成为最后一盏灯。”他说,“哪怕只照亮一瞬,也够后来者看清路。”

    次日清晨,雨停。

    陈大郎推着小摊车走上街头,心中却已不同往昔。他不再只是个卖汤饼的贩夫,他是“仁心灯”计划的第一位使者。

    他在锅边贴了一张黄纸,上书:“今日汤饼免费,只需一枚旧开元钱,讲述一件让你感到温暖的事,便可换取一碗热汤。”

    起初无人理会,甚至有人嘲笑:“疯了吧?现在谁还留着旧钱?”

    但第一个来的是个老乞丐,哆嗦着手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哽咽道:“去年冬天,有个小姑娘给我披了件旧袄,她说……她说‘爷爷别冻着’。我就记得这句话,活到了今天。”

    陈大郎接过钱,双手颤抖,郑重放入一个小布袋。

    第二位是个年轻织女,她拿出钱说:“我娘病逝那晚,邻居王婶默默送来一篮米,没说话,就走了。那一篮米,救了我和弟弟三个月。”

    第三位是个瞎眼琴师,他抚着盲杖说:“十年前我在桥头卖唱,有个男孩每天听我弹琴,临走总留下一枚铜板。后来我才听说,他自己饿着肚子上学堂。那孩子叫周衍,听说现在做了大官……”

    一枚又一枚,故事接连不断。

    有人讲夫妻相守三十年,粗茶淡饭也是甜;有人讲战乱中陌生人抱起弃婴,一路背到安全之地;还有人讲寒冬深夜,旅店老板留宿流浪僧,只为一句“师父冷”。

    到傍晚时分,陈大郎已收得八十七枚。

    他还未察觉,那些铜钱在他布袋中隐隐发光,仿佛被某种力量悄然净化。

    而与此同时,衍舟独自潜入永乐坊,在一处荒宅之下发现了通往地底祭坛的入口。石阶蜿蜒向下,墙壁刻满扭曲符文,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血腥。

    他一步步走下去,肩上乌鸦悄无声息。

    祭坛中央,果然站着那个“自己”??白发苍苍的老道,手持一根黑骨拐杖,正低声吟诵咒语。四周悬挂着七十二具尸体,皆身穿道袍,胸口挖空,心脏位置嵌着一枚乾元重宝。

    “你来了。”假衍舟头也不回,“我知道你会来。毕竟,你是‘守序者’,永远会选择挺身而出。”

    “你是谁?”衍舟冷冷问。

    “我是你遗忘的影子。”对方转身,面容竟开始变化,化作一个年轻宦官的模样,面白无须,眼神阴鸷,“我是李辅国的心腹,也是你们道门叛徒希微子的弟子。师叔祖啊,你以为你逃得出命运的手掌心吗?”

    衍舟瞳孔一缩:“希微子竟投靠了李亨?”

    “何止?”宦官冷笑,“他早已看透所谓‘正道’不过是虚妄。唯有权力才是永恒。陛下需要一场变革,需要打破旧秩序,需要一个新的神??而我,就是新神的接引者。”

    “所以你们用百姓的痛苦铸造王权?”

    “痛苦?哈哈哈!”宦官狂笑,“那是他们的荣幸!蝼蚁本该献祭,才能成就巨龙腾飞!你以为你在救世?你不过是在延缓历史的进程!”

    衍舟不再言语,右手缓缓抬起,铜钟脱鞘而出,悬于头顶。

    “你说错了。”他声音平静,“我不是在阻止历史,我是在守护人性。”

    钟声响起,第一声,震碎三盏鬼灯;第二声,逼退四角阴雾;第三声,七十二具尸体同时睁眼,发出凄厉哀嚎!

    战斗爆发。

    上方,陈大郎仍在继续收集铜钱。第一百零八位是一位白发老太太,她颤巍巍递来一枚磨得发亮的开元钱,轻声道:“我丈夫战死那年,全村男人一起去战场收尸,没人强迫,也没报酬。他们说,‘同是父母所生,怎能让他曝尸荒野?’那一夜,三十个男人抬回二十七具遗体,走了整整三天。我至今记得,他们回来时膝盖全是血。”

    陈大郎含泪接过,将最后一枚钱放入布袋。

    刹那间,百钱共鸣,光芒冲天!

    整座长安城仿佛被点亮了一瞬。

    地下祭坛中,衍舟正被宦官压制,危在旦夕。忽感心头一暖,似有无数声音在耳边低语??那是百人讲述的善事,是百颗未曾泯灭的良心。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铜钟嗡鸣不绝。

    “不可能!”宦官尖叫,“区区凡人情感,怎敢干涉神通之战!”

    “因为你从未真正理解。”衍舟缓缓站起,目光如炬,“道不在天上,不在经书,不在庙堂。道,在人心。”

    钟声第九响,贯穿天地。

    祭坛崩塌,阵法逆转,七十二枚重宝尽数炸裂,冤魂解脱,哀鸣化作风散。

    宦官惨叫一声,身形溃散,唯余一片黑色腰牌掉落尘埃。

    衍舟踉跄走出地底,迎接他的,是破晓的晨光。

    陈大郎捧着布袋迎上来,一句话没说,只是把袋子交到他手中。

    衍舟打开一看,百钱整齐排列,每一枚都散发着柔和光辉。

    他笑了。

    “长安还没死。”他说,“只要还有人愿意相信一碗汤的温度,这座城,就永远值得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