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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冷战

    祁让不防晚余会有此一问,一时之间也没想太多,随口答道:“挺好看的,长相是那种异域风情,眉眼很深邃,性情也很好,爽朗明快又带点野性,像草原上的小马驹。”

    晚余的动作微微一顿,一种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

    她不过问了一句,殿下竟回答得如此详细,言语间还颇为赏识。

    看来他对那位公主印象很好。

    晚余轻轻咬了下嘴唇,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帮他系衣带。

    祁让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当她是认真在听,想到前世她和乌兰雅兴趣相投......

    叮铃??叮铃??

    那铜铃声自远而近,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又似从地底深处浮出。晚芜立于窗前,指尖微颤,凝望着夜色中起伏的屋脊线。这铃声她已听过三次,第一次是母亲临终前夜,第二次是陆沉毒发昏迷之时,如今第三次响起,竟与她心头跳动的节拍隐隐相合。

    “来了。”她低语。

    不多时,程砚疾步而入,披风沾着夜露,眉宇间透着罕见的凝重。“忘川坊旧址再度异动,忆裁堂原地重建,门匾未变,可‘忆’字已被血染成‘亿’??亿万之亿。”

    晚芜眸光一凛:“有人在重写规则。”

    “更奇怪的是,”程砚压低声音,“今晨东市‘归心斋’闭门谢客,盲眼说书人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张琴,琴弦尽断,案上摆着一本倒置的《言魂录》残页,上面写着:‘第七卷不全,尚缺一人之名。’”

    她缓缓展开袖中血书,目光落在末尾那行小字上??“**若见亿字现,即为逆命始。**”这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谶语,她曾以为只是警示裴党余孽,如今才知,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掀开一角。

    翌日清晨,正史监首场听证会如期举行。一名自称先祖为贞元年间兵部主事的青年男子登台申诉,手持半枚虎符与家传密令。忆鉴晶石启动瞬间,投影却骤然扭曲,画面中浮现出一座从未记载的地下军营,无数身穿旧制铠甲的士兵列队跪拜,口中齐诵:“吾等忠魂,誓守大胤真史,纵死不改姓名!”

    全场哗然。

    晚芜猛然起身,厉喝:“切断忆鉴连接!”可迟了半步,晶石裂开一道细纹,渗出黑雾般的物质,如活物般缠绕上青年手腕。他双眼翻白,嘶吼道:“我不是我!我是谁?我是谁啊!”随即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程砚迅速封锁现场,将青年送往清源司密室救治。经查验,其脑中竟藏有一粒微型蛊卵,形似蝉蜕,内有极细微的符文流转。晚芜以血催动忆鉴碎片,终于读取出一段被封印的记忆影像:

    画面中,少年时期的裴世衡跪在一座青铜祭坛前,面前站着那位早已灰飞烟灭的黑袍老者林重山。他低声说道:“记忆之力,不可独掌。七人执钥,方可开启‘亿宫’??那是比皇宫更深的地底,藏着历代帝王不敢示人的真相。你若愿为我所用,我便赐你操控百官心智之术;但若背叛,你的名字也将从此抹去。”

    裴世衡抬头,眼中无悲无喜:“只要能掌控天下人心,我宁可自己不存在。”

    影像戛然而止。

    晚芜呼吸微滞。原来裴世衡并非最初的始作俑者,他只是第七把钥匙的持有者。而“亿宫”??那座传说中的地下秘殿,才是所有记忆篡改的核心所在。

    “七人执钥……”她喃喃,“林重山死了,裴世衡废了,还有五人下落不明。”

    程砚神色阴沉:“更糟的是,这些蛊卵并非新种,而是早在二十年前就埋入人体,潜伏至今。它们会随着忆鉴系统的激活而苏醒,引导宿主说出特定话语,甚至篡改他人认知。我们之前甄别的三千冤裔中,恐怕已有不少人被植入此类蛊种。”

    阿阮忽然冲进来,脸色苍白:“我梦见了……我在一间全是镜子的房间里奔跑,每面镜子里的我都不一样。有的穿着官服,有的戴着镣铐,有的浑身是血。最后,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转过身,对我说:‘你不是阿阮,你是第七个容器。’然后她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晚芜心头剧震。她立刻命人带阿阮前往明鉴堂禁地,以三重结界封锁,并亲自为其施针驱邪。银针入穴之际,阿阮体内竟传出一声不属于她的冷笑:“你以为你能护住她?她生来就是钥匙,而你……不过是个看门人罢了。”

    那一夜,长安城暴雨倾盆。

    晚芜独坐灯下,翻阅刚从民间征集来的数百份族谱残卷。其中一份引起她的注意:陇西李氏一支旁系记载中,提及一位“早夭”的女儿,名为“李婉”,生于贞元十七年三月初七,恰与她出生日期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该女子十岁那年因“梦语惊驾”被送入冷宫,三年后病逝,葬于乱坟岗,无碑无名。

    她手指颤抖地抚过纸页。母亲从未提过这段过往,甚至连她是否出身世家都语焉不详。可若这份记录属实,那她……难道本就是皇室血脉?抑或,是某位被替换身份的替身?

    窗外雷光一闪,照亮墙上悬挂的母亲遗像。刹那间,画像眼中似有泪痕滑落。

    她猛地站起,召来程砚:“查二十年前冷宫所有出入记录,尤其是贞元二十年前后,是否有女婴调包事件。另外,派人潜入骊山南麓,寻找任何与‘亿宫’相关的地形标记。”

    三日后,消息陆续传来。

    清源司密探回报:当年冷宫确有一名宫女产下双胞胎女婴,其中一名次日夭折,另一名由皇后亲赐乳母抚养,档案注明“体弱多病,不宜见光”。而那名宫女在孩子出生七日后暴毙,死因记录为“心疾突发”,尸身未经查验便火化。

    与此同时,骊山勘探队在一处废弃温泉井下发现人工开凿的阶梯,深入百丈后通往一条狭长隧道。隧道尽头是一扇青铜巨门,门上刻着七个凹槽,形状各异,宛如锁孔。最中央的凹槽旁刻着一行小字:

    >“七钥归一,亿门始开;

    >忘者为奴,记者称王。”

    程砚带回拓片时,手都在抖:“七个凹槽……对应七位执钥人。而中间那个,形状像极了忆鉴晶石。”

    晚芜盯着那图样,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线索。裴世衡掌握的是权力洗脑之术,林重山专精记忆剥离,那么其他五人呢?是否分别掌控着历史伪造、情感操控、梦境植入、语言污染、身份替换?

    她忽然意识到??这些人未必都活着。或许他们的能力早已通过蛊种、符咒或血脉传承延续至今。而阿阮体内的那个“她”,很可能就是第五任记忆管理者“梦织者”的残魂寄宿。

    当夜,她再度梦见母亲。

    这一次,母亲站在一片燃烧的宫殿前,手中握着一块与忆鉴极为相似的晶石,却泛着暗紫色光芒。她流泪道:“芜儿,我不是你亲娘。我是奉命保护你的人。你的真正母亲,是先帝最宠爱的淑妃,因知晓‘亿宫’存在而被裴党鸩杀。你出生那天,整个接生宫室的人都被灭口,唯有我侥幸逃脱,带着你隐姓埋名二十年。可现在……他们又要来了。”

    “谁?”晚芜追问。

    “所有忘记自己是谁的人。”母亲说完,身影化作灰烬。

    她惊醒,冷汗浸透寝衣。

    天还未亮,宫外传来急报:三名正史监成员在核查族谱时突然发狂,持刀刺伤同僚后自刎,临死前高呼:“我们才是真的!你们全是假的!”而在他们尸体旁,均发现一枚相同的黑色棋子,上面刻着一个古篆??“贰”。

    晚芜立即下令暂停一切身份认证程序,并召集程砚、阿阮及几位可信大臣召开密议。

    “这不是简单的冤案平反。”她声音冷静,“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认知战争。有人利用人们对正义的渴望,反过来制造混乱,动摇正史监公信力。一旦百姓不再相信官方记录,就会彻底陷入‘无人可信、无事为真’的绝境??而这,正是‘亿宫’开启的最佳时机。”

    阿阮虚弱地开口:“我觉得……我能感应到其他‘钥匙’的存在。每当有人提起被遗忘的历史,我的心就会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的记忆。也许……我不是容器,而是桥梁。”

    “不行。”晚芜断然拒绝,“你现在的状态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残魂吞噬。”

    “可如果我们不去找他们,”阿阮苦笑,“等到七钥齐聚,亿门自动开启,到时候不只是历史会被重写,连‘真实’这个概念都会消失。到时候,连你我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殿内陷入死寂。

    最终,程砚沉声道:“我可以带人伪装成流民,混入各地‘寻根潮’人群,寻找那些讲述过于精准、情绪异常激动的申诉者。若有蛊种反应,立即控制。”

    晚芜点头,又取出一枚玉简:“这是我昨夜以心血重铸的新版忆鉴核心,加入了‘心锚识别’机制??只有发自本心的记忆才能通过验证,外来植入的记忆会被自动标记为红色波纹。从今日起,所有听证会必须使用此器。”

    计划甫定,忽有侍卫飞奔而来:“启禀大人,归心斋盲人说书人现身太极殿外,请求面圣!他说……他知道第七把钥匙在哪里。”

    众人皆惊。

    晚芜整衣起身:“备轿,我去见他。”

    太极殿外,风雨未歇。那盲人静坐于石阶之上,怀抱断弦琴,雨水顺着他花白的胡须滴落。他听见脚步声,微微一笑:“你来了。”

    “你知道我是谁?”晚芜问。

    “我知道你背负着不属于你的命运。”他抬起手,指向自己空洞的眼眶,“我虽看不见,但我听得见灵魂的声音。你身上有两种记忆在打架??一种是被人灌输的,一种是从心底长出来的。而后者,正在觉醒。”

    “第七把钥匙究竟是谁?”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是你。你一直就是。当年你母亲把你送出宫时,就在你识海里种下了‘记忆守护者’的印记。你是唯一一个既能读取他人记忆,又能抵抗篡改的人。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千方百计让你相信自己只是个普通史官。”

    晚芜如遭雷击。

    “那你又是谁?”她颤声问。

    “我是第一个拒绝执钥的人。”他轻抚琴身,“我叫沈知言,曾是先帝身边的起居注官。我看尽了谎言如何一点点吃掉真相,于是选择自毁双目,逃离体制。我不再写下任何一个字,只为保持内心的清明。我讲那些故事,不是为了选出谁是真后裔,而是为了唤醒每个人心里的那一小块不肯妥协的地方。”

    他站起身,将断琴递给她:“拿着吧。它不会再响了,但它记得所有的音律。就像你,哪怕被抹去名字,哪怕被篡改过去,只要你还记得为什么要追寻真相,你就永远不是他们的傀儡。”

    晚芜接过琴,指尖触到琴腹内侧一道刻痕,细细辨认,竟是四个小字:

    **心灯不灭**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母亲血书中那句“正义或许迟到,但从不缺席”的真正含义。

    不是因为天道昭昭,而是因为总有人不愿闭眼,总有人不肯沉默,总有人愿意在黑暗中点燃一盏灯,哪怕那光微弱如萤火。

    三日后,晚芜亲赴骊山,在青铜巨门前布下七盏魂灯,每一盏都盛放着一段被证实的冤屈者的记忆。她将新版忆鉴置于中央凹槽,轻声道:

    “我不知你们的名字,但我记得你们的痛。今天,我不为权力开门,不为复仇开门,只为让那些被踩进泥里的名字,重新晒一次阳光。”

    轰然一声,巨门开启。

    门后并无金银财宝,亦无兵马机关,唯有一座巨大的环形石殿,四壁镶嵌着数万枚晶片,每一片都映照出一段被隐藏的历史:有大臣冒死进谏却被污为疯癫,有将士浴血守边却被斥为叛国,有女子著书立说却被焚稿削籍……

    而在殿堂最深处,七张石椅环绕一座祭坛,其中六张已碎,唯有第七张完好无损,椅背上刻着两个字:

    **待主**

    晚芜走上前,伸手轻抚椅面。刹那间,无数光影涌入脑海??她看见自己幼时在冷宫角落偷偷读书的模样,看见母亲教她辨认药材时温柔的眼神,看见她在明鉴堂彻夜校史时熬红的双眼……

    她终于确认:无论身世如何,无论血脉归属,她之所以成为今天的她,是因为她一次次选择相信真实,哪怕代价是孤独、是误解、是生死一线。

    她转身,对随行众人道:“烧了这里。”

    “什么?”程砚震惊。

    “烧了它。”她语气坚定,“真正的历史不该藏在地下,而应活在人间。把这些晶片全部取下,嵌入市井学堂、乡野祠堂、驿站茶馆。让每一个孩童都能抬头看见先辈的苦难与光辉。记住,**最大的防御不是封锁秘密,而是让所有人都知道秘密曾经存在过。**”

    三个月后,长安街头巷尾兴起“记忆墙”。百姓自发将家族往事刻于陶板,贴于屋外墙头。有的写着“祖父因直言贬官,三十年不得归乡”,有的写着“姑奶奶为保族谱跳井未死,藏书十年终见天日”。

    而在东市原“归心斋”旧址,一座新学堂拔地而起,匾额上书三个大字:

    **言魂堂**

    每日清晨,钟声响起,总有孩童齐声诵读:

    >“我或许渺小,

    >我或许无权,

    >但我记得,

    >故我在。”

    晚芜常独自踱步至此,听那稚嫩嗓音穿透晨雾。有时阿阮会陪在身边,如今她已能控制体内异魂,甚至学会与其对话。她说,那不是敌人,而是另一个时代的自己,在用残存意识提醒世人勿忘来路。

    某个雪夜,晚芜收到一封匿名信,无署名,仅附一页黄纸,上书:

    >“你打开了门,却没有走进去。

    >你摧毁了旧局,却未建立新王座。

    >他们说你是英雄,可我知道??

    >你只是个不肯忘记的人。”

    她将信纸投入炉火,看着它化为灰烬,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窗外,雪花静静飘落,覆盖了整座长安城。而在千家万户的灯火中,仍有无数人在低语,在书写,在回忆。

    她知道,这场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但她也相信,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愿意问“从前发生了什么”,

    只要还有一对父母肯对孩子说“这是我们家的故事”,

    那么,哪怕天地再次陷入混沌,

    那盏名为“真实”的灯,

    就永远不会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