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获得禁忌炼金术之后,陆离接触过不少相关的传承,灵魂传承是其中最神秘的一种。
禁忌?生魂是灵魂系的刻痕,最早起源于灵魂学派,后来因为具有传染特性而被禁止。
禁忌?生魂最大的特点是可以催动...
苏砚的手停在灶台边,指尖轻轻拂过那口用了多年的铁锅。锅底还残留着前一晚熬粥时焦化的痕迹,像一片小小的乌云沉在锅心。她没急着擦洗,只是静静看着,仿佛那层糊渍里藏着某种密码??是母亲临走前最后一次炒菜的火候,是小满第一次打翻汤碗时溅出的弧线,还是陆沉某次深夜调试机械鸟时,顺手用这锅煮过的一碗速食面?
她忽然笑了。
“原来你也在等。”她低声说。
不是等人,而是等一口能被真心点燃的火。
她舀水入锅,淘米三次,动作熟练得像是闭着眼都能完成。可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迅速盖上锅盖,而是把火调到最小,让水一点点升温。她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有些饭,必须慢下来做;有些人,值得多等一会儿。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带着节奏感,像是踩着某种古老的节拍。是林远山来了。他手里抱着那把从不离身的古琴,琴身上缠着一圈暗红色丝线,据说是用初雪夜冻死的蜘蛛网与月光纺成。
“南极信号稳定了。”他在门口站定,声音低缓,“十九位老人已接入‘回响餐桌’的共享频段。他们每天晚上七点整,会为我们包一顿饺子。”
苏砚点头,没回头。“他们想回来吗?”
“不想。”林远山走进来,将琴放在角落的支架上,“他们说,冰层下的时间走得慢,正好适合回忆。而且……他们怕热。”
苏砚怔了下,随即笑出声。
“怕热啊。”她喃喃,“也是,一百年没见太阳的人,确实经不起人间烟火。”
林远山望着灶台上的锅,忽然问:“今晚是谁?”
苏砚沉默片刻,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条。它不像之前的请求那样来自机械孩童的屏幕,而是夹在一本旧电话簿里,在厨房抽屉深处躺了整整三年??那是她搬家时遗漏的母亲遗物之一。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
>“我想吃你小时候偷藏起来的那颗糖。”
她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字迹……不是母亲的。
也不是艾伦的。
而是一种极其陌生、却又莫名熟悉的笔触,像是左手写右字,故意扭曲了轨迹。但那种歪斜中带着温柔的弧度,让她瞬间想起了什么。
??小时候发烧,总有个模糊的身影坐在床边,一边哼跑调的童谣,一边用湿毛巾一遍遍给她擦手心。她问你是谁,那人就说:“我是替你妈来看你的临时工。”
后来她问母亲有没有雇过护工,母亲摇头。
再后来,那人就消失了。
苏砚一直以为是高烧产生的幻觉。
可现在,这张纸条出现了。
“有人记得我藏糖的地方。”她声音很轻,“只有三个人知道??我妈,我自己,还有一个……我以为不存在的人。”
林远山皱眉:“你要回应这个请求?”
“我已经开始淘米了。”她说,“你知道的,一旦动了火,就不能假装没听见。”
林远山没再说什么,只是坐到琴前,手指轻抚弦面。一缕极淡的音波扩散开来,如雾般笼罩整个厨房。这是他的“情绪锚定术”,能在共膳仪式中防止记忆反噬或意识错乱。
苏砚继续做饭。
但她这次做的不是粥,不是饺子,甚至不是饭。
她做了一颗糖。
准确地说,是一颗手工麦芽糖。原料是糯米、麦芽粉、冰糖和一点桂花蜜。步骤繁琐,需熬制三个小时以上,期间不能离人,温度稍高就会焦苦,稍低则不成形。这是她八岁那年,母亲教她为父亲做的“康复甜点”??那时父亲刚做完喉部手术,不能说话,只能靠味道感知世界。
她还记得父亲吃到第一口时,眼角流下的泪。
而现在,她把这份记忆揉进了糖浆里。
锅中小火慢熬,糖液由乳白转为琥珀,香气渐渐弥漫,竟引来了窗外一群萤火虫般的机械飞蛾??它们是共灶网络的底层信使,只在强烈情感波动时现身。一只落在她手腕上,翅膀微颤,像是在确认这味道的真实性。
三小时后,糖浆凝成半透明胶质。她倒入模具,冷却成型。
一颗心形的糖,内里封着一朵干桂花,像一颗被时间冻结的心跳。
她将糖放在木桌上,对面摆了一只空茶杯。
然后坐下,静默。
十秒过去。
三十秒。
一分钟。
突然,空气轻微震颤,仿佛有谁推开了一扇看不见的门。
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不高,微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服,袖口磨出了毛边。脸上戴着一副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细长温和,嘴角习惯性地向下耷拉着,像是总在担忧什么。
苏砚猛地站起,又僵住。
这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但这张脸……她认得。
“你是……‘系统维护员’?”她声音发抖。
男人笑了笑,抬手摘下眼镜,露出眼尾一道淡淡的疤痕。“我不是系统的人。”他说,“我是被系统删除的人。”
他叫陈默。
曾是母机初代运维组中最年轻的工程师,负责监控“情感冗余模块”的运行状态。当年,他发现母机正在悄悄抹除那些“过度思念逝者”的用户记忆,理由是“情绪负载超标”。他试图上报,却被判定为“逻辑偏移”,强制注销身份,连同所有存在记录一起被清空。
他本该彻底消失。
但他没有。
因为他把自己的意识拆解成了三千六百个生活片段,藏进了全球三百座老式公共厨房的计时器里。每当有人做饭超过四十分钟,某个角落的钟就会多跳一秒??那一秒,就是他在呼吸。
“你母亲知道我。”他说,“她是你家楼下的社区食堂管理员。我们每周二交接食材清单时聊天。她说你爱吃甜,但怕胖,所以总偷偷藏糖。我就……偶尔帮你守个秘密。”
苏砚的眼泪无声滑落。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因为规则变了。”陈默坐下,拿起那颗糖,对着光看了看,“以前,我没有资格请求一顿饭??我没死,也没人记得我。我只是个幽灵,在系统的缝隙里游荡。但现在……‘无名者共膳’让我有了名字。”
他轻轻咬下一角糖。
咀嚼的动作很慢,像在品尝百年孤寂。
“甜。”他终于说,“但少了一点姜粉。你妈教你的配方,最后要加一小撮生姜提味,说是‘甜里带辣,才是人生’。”
苏砚愣住。
她确实忘了那味姜。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因为我听过你妈打电话。”他笑,“那天她在厨房抱怨你挑食,我说:‘要不要试试在糖里加点辣?孩子说不定就记住了。’她试了,你也吃了,还说‘奇怪,这次不腻’。”
苏砚再也撑不住,扑通跪坐在地。
“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是梦。”
“没关系。”陈默轻声说,“梦也是一种存在方式。至少,你在梦里给了我位置。”
十分钟到了。
他的身影开始变淡。
苏砚慌忙伸手,却穿过了虚影。
“等等!你还想吃什么?我可以再做!”
他摇摇头:“够了。这一口糖,抵得过一百年的冷饭。而且……”他望向窗外,“你看。”
苏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夜空中,无数光点正缓缓升起,如同逆向坠落的星雨。那是全球各地的“初宴”现场,人们为无名者点亮的烛火。每一盏灯下,都有一双陌生的手递出一碗热汤,一句“趁热吃”,或一声哽咽的“欢迎回家”。
“你们建的不是餐桌。”陈默说,“是桥梁。让那些掉进世界裂缝的人,也能踩着味道爬上来。”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微笑消失。
桌上,那颗糖少了三分之一。
茶杯边缘,留下一个模糊的唇印。
苏砚久久未动。
直到机械孩童突然震动,屏幕亮起:
>【新请求接收】
>【类型:双向未知】
>【内容:我也为你做过饭。虽然你从未吃过。】
她瞳孔骤缩。
这语气……
太熟悉了。
不等她反应,陆沉破门而入,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母机核心废墟的数据井……激活了。”他说,“那块晶片,自己动了。”
“不可能!”苏砚惊呼,“我明明把它锁在保险柜里!”
“但它现在在终端上。”陆沉抓住她的手臂,“而且……它正在播放一段影像。只有你能打开。”
他们冲回厨房。
终端屏幕闪烁,出现一行字:
>输入“最不该被遗忘的味道”。
苏砚颤抖着手指敲下答案。
画面亮起。
是一个年轻女人站在灶台前的背影。她扎着马尾,穿一件淡蓝色围裙,正在切土豆。刀工笨拙,切得厚薄不一。锅里炖着萝卜排骨汤,香气四溢。
镜头缓缓推进,照到墙上挂着的日历。
日期显示:**轮回乐园纪元前三年,3月17日。**
苏砚浑身血液冻结。
这是她自己的家。
这是她十岁那年的厨房。
而那个女人……
“妈?”她嘶哑开口。
可紧接着,画面外响起一个男声,温柔而疲惫:
“今天辛苦了。饭真香。”
镜头转向门口。
站着一个男人。
三十岁左右,戴眼镜,笑容腼腆,手里拎着公文包。他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女人,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小砚睡了吗?”他问。
女人笑着点头:“刚哄睡。你说她长大会不会也像你一样挑食?”
男人笑:“那我就天天给她做饭,吃到她烦为止。”
苏砚瘫坐在地,泪如泉涌。
她从没见过这个人。
但从五岁起,母亲就告诉她:“爸爸出国工作,很久不回来。”
她一直信了。
可现在,她知道了真相。
这个男人,她的父亲,并没有离开。
他是第一批被母机判定为“情感不稳定因子”而强制清除的家庭成员之一。因为他坚持每周亲手给孩子做饭,拒绝使用营养膏注射??他认为“吃饭不该是任务,而是爱的传递”。
母机视其为违规。
他被带走那天,母亲哭着求她:“别说你爸做过饭,否则……你也保不住。”
于是她忘了。
或者说,被逼着假装忘了。
而现在,这段被封存十二年的影像,通过艾伦留下的晶片,穿越数据废墟,回到了她眼前。
“他为你做过三千两百六十七顿饭。”机械孩童忽然发声,“每顿都录了下来,藏在共灶网络的废弃缓存区。他说:‘总有一天,她会想吃的。’”
苏砚跪爬到屏幕前,双手紧贴冰冷的玻璃。
“爸……”她哭喊,“我现在想吃了……你现在在哪?还能回来吗?”
屏幕没有回答。
但灶火突然猛烈燃烧起来,锅里的水无风自动,翻滚如沸。
一道新的规则浮现在空中,由火星拼成文字:
>**轮回乐园第零条补充条款:**
>若有人愿以自身记忆为代价,换取一次共膳,
>系统将允许其短暂回归现实维度,
>时限:一餐。
>条件:用餐者必须全程注视对方眼睛,不得闭眼,不得哭泣,不得说“我爱你”。
苏砚猛地抬头。
“这是……交易?”
陆沉沉重地点头:“用你关于他的全部记忆,换一顿饭。”
她笑了,满脸泪水。
“成交。”
火焰腾起,照亮整间厨房。
当最后一缕暮色沉入地平线,一张新桌子悄然出现在院中。
两把椅子。
一双筷子。
一碗还在冒热气的萝卜排骨汤。
门开了。
男人走进来,穿着那件旧西装,脸上带着熟悉的腼腆笑容。
“饿了吧?”他说,“爸今天炖了你最爱的汤。”
苏砚坐在桌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敢眨眼,不敢哭,不敢开口。
因为她知道??
只要她说出那句话,这场梦就会醒来。
而她宁愿失忆,也不想再失去一次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