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于禁同样是一脸懵。
以张飞之勇,都未必能速破梁父。
他一个初降之将,还有伤在身,又能起什麽关键作用?
不光于禁,众人皆是茫然。
边哲放下茶碗,不紧不慢道:
「文则初归主公,曹操尚且不曾知晓,梁父城那个曹瑜,多半更不知晓。」
「那咱们就跟曹操打个时间差。」
「于都尉可随翼德将军,率三千兵马更换曹军衣甲旗号直扑梁父,诈称曹操已攻破亢父回师兖州,令他率军增防梁父,以防陶谦趁势反攻。」
「我料那曹瑜多半是识得于都尉,应该会乖乖打开城门放你们入城。」
「如此,翼德将军不就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轻松速破梁父城,彻底截断泰山道了麽。」
此言一出,堂中沸腾。
满宠连连点头,赞道:
「现下距曹操退兵不过两日,距文则兄归附主公也不过一日,而亢父道被阻,兖州消息不通,梁父方面还未得消息。」
「此时文则兄出现在梁父城下,那曹瑜定然不会怀疑,梁父城可破也。」
「玄龄军师此计甚妙,宁以为可行!」
张飞则激动的跳了起来,兴奋叫道:
「边军师这道计妙啊,那什麽时…时间差,俺也觉得有道理。」
「于文则,那还等啥,咱们即刻出发啊!」
此时于禁也恍然大悟,眼神赞叹之馀,闪过一道窃喜。
作为一名降将,刘备虽是器重厚待,他却心中始终不安。
光有主公的尊重还不够,还要赢得同僚们的尊重,方能立有一席之地。
怎麽赢得同僚尊重?
立功呗。
现下边哲将一桩大功,咵嚓一下砸在了他脸上,他焉能不暗自兴奋。
「玄龄此计倒不失为一条智取梁父城的妙计,只是…」
刘备却压制住了欣喜,目光望向于禁:
「一者文则伤势未愈,此时奔袭一百馀里前往梁父,只恐他身子吃不消。」
「再者文则刚刚归附于吾,便助吾对付曹操,只怕文则…」
刘备话未言尽,意思却明了。
人家于禁才降你不到两天,你就逼着人家跟旧主为敌,还去诈取旧主城池,就不顾惜人家的感受和声名吗?
强人所难之事,刘备不屑为之。
这般换位思考,却令于禁心头一热,大为感动。
当下他便支撑着身子站起,正色道:
「主公能如此顾念禁,禁当真是感激万分。」
「不过主公放心,这点伤不碍事,禁还撑得住。」
「再者玄龄军师也说了,曹孟德将禁弃之如敝履,禁为其战至最后一刻,已算是与他恩义两清。」
「今禁既已食主公之禄,自当为主公赴汤蹈火,焉能因顾念虚名,计较个人毁誉,就误了主公大事?」
态度表明后,于禁一拱手,毅然道:
「请主公下令,令禁随张将军一同出征,为主公拿下梁父城吧!」
话说到这份上,于禁立场态度已然明了,刘备焉有不许之理。
「好!」
刘备一跃而起,欣然道:
「翼德,文则听令。」
「吾命你二人用玄龄军师之计,改换曹军衣甲旗帜,即刻出发,直取亢父!」
二将欣然领命。
于是张飞便携于禁,率三千兵马东出亢父,过任城,鲁国,泰山郡,直奔梁父。
刘备则亲率三千兵马,沿泗水西进,收取山阳郡。
大军兵分两路,扫荡兖南诸郡国。
…
五日后,泰山郡。
梁父城以南,泰山道。
崎岖蜿蜒的山道中,近七千馀曹军士卒,正匆匆忙忙疾行。
马上的曹操,神情凝重,脸色阴沉。
回想起一月之前,亲率三万大军,由这泰山道杀入徐州,何等的威风八面。
短短一月,三万大军却几乎灰飞湮灭。
亢父一战,水淹大营,折损一半。
于禁所部覆灭,又折两千。
自出亢父道以后,沿途士卒逃亡,又折了五六千人。
好容易走到这里,却只剩下了不到七千兵马,其中多数都还是谯县老家招募来的嫡系人马。
什麽青州兵,什麽兖州兵,全都靠不住,早已大难临头各自飞。
转过一道山坡,前方两山之间,一座小城轮廓依稀可见。
「梁父城到了,兄长,前边就是梁父城!」
曹仁马鞭遥指前方,欣喜若狂大叫。
曹操思绪回到现实,眯起眼睛远远一瞄,心中一块大石头就此落地,脸上的阴霾总算褪散几分。
「哈哈哈~~」
突然间,曹操勒住战马,放声大笑起来。
左右曹仁,戏志才等皆是一愣。
家被人偷,三万大军折损殆尽,就算是幸运的逃回兖州,能不能击败吕布,收复失地还是个未知数。
都狼狈到如此地步,主公你还笑得出口?
还笑的如此得意?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攻陷徐州,凯旋归来了呢。
「兄长…兄长何故发笑?」
曹仁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问道。
众人的目光,亦齐聚曹操,皆是满心困惑。
大笑渐止,曹操眼中掠起一抹讽刺,马鞭遥指梁父城:
「吾笑那大耳贼终究胆魄不济,更笑他背后那个所谓奇士高人智计有限。」
「若换作是我,必发一军奔袭泰山郡,抢先一步夺取梁父城。」
「如此,则我等便彻底被封死于徐州,再无回师兖州的可能,必死无葬身之地也!」
众人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曹操为何大笑。
原来是在嘲笑刘备。
戏志才微微点头,冷笑道:
「若想截断泰山道,刘备就要发兵深入任城国,鲁国及泰山郡腹地,长途奔袭一百七十馀里,还要确保能速破梁父城。」
「如此用兵,确实需莫大的胆魄智计。」
「诚如主公所言,刘备虽略有胆色,却不够多。」
「他背后那个奇士,智计确实非同小可,却终究是百密一疏。」
他主臣二人一唱一合,将刘备那边讽刺了一番。
左右诸将精神士气,稍稍得以振奋。
曹操收起讽刺,马鞭一扬:
「我们走,入梁父城,先与吾叔父会合,让将士们好好吃上一顿,尔后直奔鄄城!」
七千曹军士卒,精神为之一振,皆是加快脚步继续前行。
黄昏之前,人马进抵梁父城下。
此时城门紧闭,城头只见曹军旗帜,却不见士卒身影,也不见曹瑜开城迎接。
戏志才目光敏锐,隐隐意识到了异常,不由警惕起来。
曹操却并无察觉,大摇大摆勒马于城下,高声道:
「叔父,我是孟德,我回来了,速速打开城门放我大军入城。」
话音方落。
城头上一声锣响,数不清的士卒陡然间现身城头,竟皆是刘军衣甲旗帜。
一将手执蛇矛,傲立城头,冷笑道:
「曹贼,你叫错了,俺不是你叔父,俺是你爷爷张飞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