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老刘顿时两眼放光。
现下收取的山阳,任城,鲁,及小半个泰山郡,虽都是小郡,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太守你得有吧,什麽郡丞,功曹,仓曹,兵曹之类的属官你也得有吧。
再往下的县令,县尉等等,也得一个都不能少吧。
这些位置皆得贤能之士来担当。
不幸的是兖南这些个国相太守们,显然不屑于给老刘这个平原相打工,纷纷弃官而逃,或是回乡避难,或是北上投靠吕布。
于是上至太守,下至县令,瞬间严重缺编。
刘备现在正为此事头疼,愁着手底下没有足够的能吏,去填补这些空缺。
边哲却突然间要送给他一批人才,足够他去治理新得兖南诸郡国,这能不喜出望外?
「玄龄,备不太明白,你所言这些贤才,为何是曹操相送?」
刘备惊喜之馀,立时又听出了不对劲。
「主公莫急,我们边走边说。」
三人便翻身上马,回往昌邑城。
一路上,边哲策马徐行,反问道:
「现下泰山道和亢父道,皆已被我们封死,主公以为,曹操接下来会何去何从?」
刘备一怔,不想边哲忽有此问。
略一沉吟后,方道:
「现下曹操归路被断,兵马又折损大半,就算他再用兵如神,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若依常理推断,备以为曹操极有可能将残存兵马打散,分头翻越泰山,走小道逃回兖州。」
「此举风险虽大,却尚有一线生机,能逃回鄄城与夏侯惇等会合。」
「不过就算他活着逃回兖州,以留守之数千兵马,绝对抵挡吕布与我们的夹攻。」
「备料他必会放弃鄄县三城,渡河北上投奔袁绍,以谋一条生路。」
边哲一笑。
老刘的推断倒也符合常理。
只是曹操这个人,却素来喜好不走寻常路。
曾经历史上,曹操回师兖州后,在吕布手底下吃了几次瘪,形势一度恶化到不得不向袁绍求救的地步。
袁绍也不地道,趁人之危逼迫曹操将家眷送往邺城当人质,以换取其出兵。
曹操思前想后许久,最终宁可冒着被吕布所灭的风险,也不肯把家眷送去给袁绍。
当年曹操不会,边哲相信,今时历史车轮虽已转向,曹操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主公对曹操还是不够了解。」
「依哲之见,曹操绝非甘于屈居人下之辈,亦非那种能忍辱负重之士。」
「曹操若北上投靠袁绍,便是要将曹氏夏侯氏两族数百口,举族都置于了袁绍羽翼之下。」
「所谓成也宗亲,败也宗亲,这些曹氏夏侯宗亲能助曹操成事,此时却也能成了曹操之累赘,令其为袁绍所制。」
「如此,则曹操再无自立可能,只能从一方诸侯,沦为袁家一将!」
边哲放慢马速,目光望向刘备:
「主公以为,曹操甘心如此吗?」
刘备猛的勒住坐骑,眼神如被点醒,重重点头:
「玄龄言之有理,看来备对曹操所知,远不及玄龄透彻,此人身上有枭雄之气,当不会甘为袁氏鹰犬!」
边哲也勒住了战马,目光望向甄城方向。
「故哲料定,曹操多半会派死士潜回兖州,令夏侯惇率其家眷宗亲,以及留守三城之部众,分批南下翻越泰山,往徐州与其会合。」
「曹操则想凭藉所剩兵马,妄图鸠占鹊巢,夺徐州安家,以图再起!」
马鞭向徐州回身一指,边哲斩钉截铁给出推断。
刘备猛然省悟,眼中闪过一道警惕:
「那张文远有一句话倒没说错,这曹操每遇逆境皆能绝境重生,当年他追击董贼全军覆没,未久便声势复起。」
「今徐州残破,纵然曹操元气大伤,若其决意强占徐州,只恐陶公抵挡不住。」
「玄龄,备是否得回援徐州?」
倘使曹操夺了徐州,自己就要面临两面受敌的局面,这自然是刘备不愿看到。
况且当初向陶谦承诺,袭取兖州也是为解徐州之危。
若自己夺了兖州,却令陶谦失了徐州,岂非愧对陶谦?
「此一时彼一时也,主公无需多虑。」
边哲却不以为然,冷笑道:
「彼时曹操能再起,是因他能从谯县老家招兵买马,能得鲍信等出手相助。」
「如今他被困于徐州,外不得袁绍施以援手,内又被徐州人深恨,无法就地招募兵马,他又如何重振兵势?」
「主公只需派人回一趟郯城,告诫陶恭祖万不可轻敌出战,只需继续据城不出,坚壁清野,并宣谕全境,谁敢投靠曹操便为徐州之公敌。」
「如此,曹操纵然用兵如神,亦无能为也!」
一席话言罢,刘备已是豁然开朗,眼中阴云尽散。
「好一个此一时彼一时,玄龄所言极是也!」
刘备啧啧称是,欣然道:
「吾即刻便令公佑回一趟郯城,务必将玄龄之策叮嘱陶公,绝不能让曹操死灰复燃,失兖州而窃徐州!」
一桩心事解决,刘备心情大好,又要策马扬鞭。
这时,沉默寡言的赵云,却开口道:
「军师此策,固可阻止曹操窃我徐州,可军师还是未解释,适才言及曹操要送明公什麽大礼包是何意?」
边哲笑而不语,目光瞥向刘备。
话已点到这般程度,以老刘的雄略格局,又怎会揣摩不出下文?
果然。
刘备略一迟疑后,面露惊喜:
「鄄县三城中,有众多贤能之士,若能将这些人截获招抚,为备所用,便能填补兖南诸郡国之空缺!」
「玄龄你可是此意?」
边哲微微点头,马鞭向鄄城方向一指:
「哲料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人应该不愿冒险潜往徐州,反会北上投靠袁绍。」
「那些冒死前往徐州者,未必就是对曹操死忠之士,仅仅只是不愿投降吕布那三姓家奴而已。」
「这些人当中,多数应该还是兖州人士。」
「今主公既已占据兖南诸郡国,只需善加安抚招揽,哲料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必愿留于兖州,为主公效力。」
「有这麽一批贤才可用,兖南诸郡国可治也!」
刘备和赵云彼此对视,眼神皆是云开雾散,终于明白了边哲的深意。
「原来如此,玄龄之深谋远虑,当真是…」
刘备一时词穷,找不出合适词来表达心中折服。
索性也就不说,马鞭一扬,豪然一笑:
「既是如此,那备就即刻传令下去,令翼德调拨人马,截捕潜往徐州之曹操部属。」
「军师借花献佛,备自当笑纳!」
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于是打马扬鞭,径归昌邑。
西面方向。
张辽刚刚策马归营。
就在踏入营门时,张辽猛然想起什麽,急是勒马回身。
目之所及,刘备三人早已策马归城。
张辽一拍额头,自责道:
「那个姓边的谋士,必是刘玄德谋主,其击破曹操诸般计策,定然是出自于此人手笔。」
「我怎麽就忘了问一问,他这个边军师,是何尊姓大名?」
门前迎接的魏续,见得张辽这般嘀嘀咕咕样子,却是一脸疑惑。
「文远兄,什麽边军师,你说的是何人?」
「那刘备邀你会面,你们都说了些什麽?」
魏续迎上前来,眼中是浓浓猜疑。
张辽深吸一口气,脸色化为凝重,沉声道:
「传令下去,速速拔营,星夜兼程赶回鄄城吧。」
「我要即刻禀明温侯,曹操已被封死在徐州回不来了,温侯夺取兖州真正的大敌,已变成了那刘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