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高皇帝可得天下吾为何不能?四世三公我避刘备锋芒?
盱眙城。
府堂内,袁术正端坐上位,手中把玩着那一方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袁术口中喃喃自语,眼睛深陷在这传国玉玺中,仿若被勾了魂一般无法自拔。
爱不释手的端详半晌后,袁术目光又落在了墙壁上所悬的地图上。
九江,庐江,汝南,大半个沛国,广陵郡一部,皆已为己所据。
梁国,陈国,皆算是自己势力范围。
可以说,整个淮水流域,最富庶的精华之地,皆已是他囊中之物。
底蕴之深,纵然是袁绍也要避他锋芒吧—
「当年高皇帝不过一亭长,竟能得天下,吾家四世三公,为天下最强,难道就配不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吗?」
「这传国玉玺归于吾手,难道是上天之暗示?」
袁术把玩着手中玉玺,口中喃喃自语,眼睛中精光渐盛。
正当他遐想之时,亲卫来报,言是下邳人陈应,奉其兄陈登之命前来求见。
陈应,陈登之弟?
袁术眼中精光顿收,一道疑色闪过。
听到陈氏二字,他心中就肝火上升。
沛相陈珪拒不肯归顺,依据盘踞北部相县数城,挡住了他北上中原之路。
其子陈登又夥同麋竺等徐州士人,背着他迎奉刘备接掌徐州。
陈氏父子对他实可谓大不敬也。
这个时候,陈登却派其弟陈应,忽然前来求见,又是意欲何为?
袁术迟疑片刻后,还是令将陈应传入相见。
须臾。
一位年轻文士,已出现在了府堂上,将一道陈登的亲笔密信献上。
「陈元龙竟欲归降于我?」
看过密信后,袁术脸色瞬间转阴为晴,惊喜的目光射向陈应。
惊喜的眼神中,显然还掺杂着几分不信。
「袁公四世三公,名满海内,吾兄对袁公是景仰已久。」
「当初陶公薨逝,原本兄长及我陈氏,是想将徐州托付于袁公之手。」
「怎奈麋竺说服州中大族,执意要将徐州献于刘备,并先一步请刘备回师下邳执掌大局。」
「木已成舟,家兄无可奈何,只能暂时委身于刘备麾下。」
陈应一番解释后,面露愤慨之色:「刘备执掌徐州后,对麋氏大加重用,对我陈氏颇有冷落。」
「此番刘备南下用兵时,原本许诺收复广陵后,委任家兄为广陵太守,谁想却食言而肥,任用其弟张飞领广陵太守。」
「这般言而无信之主,家兄对其已是忍无可忍,故愿秉承初心,归附于袁公,助袁公收取徐州!」
袁术大喜。
自己堂堂四世三公,天下最强诸侯,如今却要龟缩在这盱眙城中,忌惮刘备之骑兵,不敢正面决战。
对此,他是早就憋了一口气。
今陈登愿为内应,助他反守为攻,击破刘备,焉能不为之狂喜?
「陈元龙他打算如何助吾破那大耳贼?」
袁术却强压下心中狂喜,佯作淡定问道。
「刘备兵马虽精,然其粮草却是软肋,以一残破徐州,及半个兖州,已无力支撑数万大军之用。」
「故近月以来,刘备军中粮草配给,已削减了三成左右,士卒间怨声已起。」
「刘备便令吾兄兼领簿曹从事,欲藉助我陈氏之名,向州中大族徵收粮赋,以缓解乏粮之困。」
「故刘营中一应粮草,现下皆由吾兄掌管。」
陈应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故此,吾兄欲与袁公约定,三日后深夜,吾兄放火尽烧刘备粮草,以乱其军心。」
「袁公则尽起盱眙之兵,渡淮水趁乱突袭刘营,我们里应外合,必可一举大破刘备也!」
听到这里,袁术心中狂喜再也压制不住,兴奋到嘴角已在微微抽动。
当下腾的跃起,欣喜喝问道:「元龙当真愿弃暗投明,助吾击破那大耳贼?」
陈应神色肃然,正色道:「现下袁本初已出手扶持吕布转守为攻,刘备失陷州已成定局。」
「吕布若取兖州,随后必会兵锋南向,再攻我徐州,彼时我徐州士民定然将再遭战火荼毒。」
「家兄归附袁公,并非只是为了一己私心,更是认定唯袁公这等雄主,方能抵御吕布,保护我一州士民性命!」
这番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之词,将袁术是捧上了天,俨然视为徐州的救世之主。
袁术听着是心花怒放,不禁有种瓢飘然的感觉。
「元龙真乃识时务之俊杰也!」
「好,你速去转告元龙,三日之后,吾必尽起大军,依计行事。」
「事成之后,吾若能收取徐州,吾许你为广陵太守,你兄为徐州别驾,兼令下邳相!」
袁术欣然接受了陈登归降,顺手许下了一张大饼。
陈应大喜,当即拜谢。
一番安抚许诺后,袁术便打发了陈应,回往刘营向陈登复命。
打发走了陈应,袁术当即召集谋臣武将,共商用兵之事。
「前日有细作回报,刘备确实委任了张飞为广陵太守。」
「广陵素来乃陈氏一族势力范围,刘备用张飞而不用陈登,其对刘备生怨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粮草,愚弟当日出刘营时,确实也亲眼见到刘军士卒抱怨口粮削减,由此可见刘备粮草不济也是事实。」
「由此看来,这陈元龙归顺兄长,乃是理所当然也。」
袁胤洋洋洒洒一番佐证后,欣然道:「陈登来降,乃天佑兄长,要将徐州相送也!」
「愚弟以为,此等天赐良机,断不可错失!」
纪灵亦是站了出来,慨然附合袁胤。
他二人两败于刘备,后者更曾被刘备所俘,声名受辱,皆迫不及待想要洗雪前耻。
如今有大破刘备的机会,自然是跃跃欲战。
两人一带着,张勋等诸将,皆是慷慨叫战。
袁营上下,一时军心大振。
「主公,吕布曹操前车之鉴,我下相两败的教训,不可不察。」
「象以为,我们还是当坚守盱眙不出,不可贸然出战,以免重蹈下相一战覆辙。」
「至于徐州,待刘备不得不抽身北归去救兖州时,主公再趁势北上攻取徐州,亦为时不晚也。」
阎象却与众人唱起了反调,泼了一瓢冷水。
袁术眉头一皱,面露不悦。
袁胤则瞪向阎象,冷哼道:「下相一役失利,乃是因我们不知刘备虚实,暗藏两路骑兵所致。」
「今我们对刘备虚实已了如指掌,知其军心已不稳,更有陈元龙烧其粮草做内应。」
「此战乃必胜之局,如此良机兄长若也不敢把握,岂非叫天下人笑兄长畏刘备如虎?」
阎象语塞。
一句「畏刘备如虎」,瞬间刺激到了袁术心中那份骄傲。
四世三公,天下最强,却被一个织席贩履压着打—
颜面何存!
「砰!」
袁术拍案而起,厉声道:「吾弟言之有理,这必胜之战吾都不敢打,我袁术岂非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吾意已决,三日后全军尽出,吾要一战荡平敌营,击破那织席贩履之徒!」
三日后,夜深。
盱眙北门。
袁术立于城头,顶着初春凛冽似刀的夜风,正翘首北望。
月已西斜,约定时间已到。
北岸刘营上空,一道道火柱熊熊而起,顷刻间便照亮了夜空。
「兄长,陈登动手了!」
身旁袁胤,遥指着对岸兴奋大叫。
袁术嘴角钩起一抹冷笑,抬手一指:「叔嗣,去吧,节制诸军,杀过北岸,为吾踏平敌营!」
「徐州若到手,你便是下邳相!」
袁胤眼眸一亮,面露喜色。
下邳乃徐州州治所在,下邳相的地位之重,在五郡国太守国相之首。
袁术若不设徐州刺史,他这个下邳相便形同于徐州诸官之首。
袁术,这是要把整个徐州交给他呀。
「多谢兄长器重!」
袁胤慌忙拜谢,却又道:「只是兄长先前曾许诺陈登,事成之后令其担当下邳相,兄长如今却又—」
袁术嘴角掠起些许讽刺,冷笑道:「陈登背刘备而归吾,无非是因刘备没给足了他利,他日若袁绍以大利相诱,他岂非又会背吾而投袁绍?」
「这种人,为兄怎麽可能放心把下邳交给他?」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徐州,为兄只有交给你才睡得安稳呀。」
袁胤恍然大悟,面露折服赞叹道:「兄长这般识人之能,帝王心术,当真是远胜本初,愚弟心服口服也。」
袁术得意一笑,一摆手:「既已明白为兄心意,叔嗣你知道该怎麽做了吧。」
袁胤斗志狂燃,慨然道:「兄长放心,一个时辰之内,愚弟必打垮那大耳贼!」
当下袁胤便兴冲冲下城而去。
一道号令传下,聚集于岸边的近三万袁军,在袁胤的节制下迅速登岸,浩浩荡荡向着北岸全线驰去。
北岸,刘营。
中军大帐内,刘备披甲抱剑,神情凝肃,端坐于上位。
诸将皆全副武装,目光不时向帐外瞅望,脸上或多或少闪烁着几分焦虑。
纵然是陈登,眼眸中亦有微澜。
唯有边哲,却双眸紧闭,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偷偷摸摸打盹。
「报—
于禁狂奔而入,兴奋叫道:「我斥侯来报,盱眙袁军已倾巢而出,正全线渡河,向我北岸大营杀奔而来!」
帐中瞬间沸腾。
刘备眉头尽展,叹服的目光急望向边哲:「军师,你这诈降之计成了,袁术果然被诱出,三万大军前来自投罗网!」
边哲从瞌睡中惊醒,微微愣神后,方才回过神来。
于是抬手掩口,暗打了个哈欠后,拱手一笑:「鱼已入网,那咱们也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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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咱们今晚打垮袁术,收复盱眙,明日便安心北归吧。」
刘备大笑,提剑而起,豪然大喝一声:「诸位,随吾破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