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月港迷局(第1/2页)
回复投递后的等待,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冰面上。疗养院的日子在谢文渊刻意维持的焦灼与期盼中缓缓流逝。行动组则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外围布下天罗地网,紧盯着“夜枭”及其关联的所有蛛丝马迹,监听电台信号,分析一切可疑动向。那份经过精心炮制、真伪混杂的“诚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等待着涟漪扩散,也等待着可能随之而来的巨鳄。
半个月后,回应终于以一种更为隐秘和复杂的方式抵达。这次并非简单的死投,而是一系列经过设计的、看似偶然的公共场所信号——连续三天,在谢文渊常去的阅览室某份报纸的特定版面,出现了用针尖刺出的、只有特定角度才能发现的微小标记。这标志着对方确认收到了回复,并启动了下一阶段的联络程序。
破译这些标记指向的新的指令,耗费了行动组密码专家不少心力。最终指向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地点——并非之前预想的某个大城市,而是东南沿海一个偏僻的、名为“月港”的渔业小镇。指令要求谢文渊在指定日期,以“探访远亲”的名义前往月港,入住一家名为“望海楼”的简陋旅社,并等待进一步的接触。指令末尾附加了一条严苛的警告:“孤身前来,勿生枝节,此为最终考验。”
“月港……望海楼……”谢文渊在地图上找到这个几乎被忽略的小点。它靠近海岸,航道复杂,毗邻公海,走私活动历来猖獗,确实是进行隐秘交易和非法越境的理想地点。对方选择这里,意图非常明显:彻底将他置于其控制范围之内,进行最后的身份验证和摊牌,一旦发现破绽,便可轻易让他“人间蒸发”。
“这是一个明显的陷阱,也是接近核心的绝佳机会。”行动组负责人面色凝重地在安全屋内对谢文渊说道,“‘最终考验’意味着他们要么完全接纳你,要么……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月港情况复杂,敌情不明,我们的大规模力量难以完全隐蔽展开,支援响应时间会延长。你的风险将呈几何级数增加。”
谢文渊沉默片刻,目光扫过地图上那个小小的“月港”,仿佛能感受到那里咸腥的海风和潜藏的杀机。“我没有退路。”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走到最后,看清对手的真面目。月港再险,我也要去。”
详细的行动预案迅速制定。考虑到月港的特殊环境,大规模武装潜入容易打草惊蛇,行动组决定派出精干小组伴随与远程监控结合的方式。一支由六名经验丰富的特工组成的贴身护卫小组,将化装成渔民、货郎等不同身份,提前潜入月港,分散在“望海楼”周围,建立观察点和应急通道。技术小组将在镇外设立移动监控站,尝试对可能出现的无线电通讯进行捕捉和定位。一艘经过伪装的渔政巡逻艇将在附近海域游弋,作为最后的接应和威慑力量。
谢文渊则需要进行更彻底的“角色沉浸”。他在心中推演了无数遍作为一个心怀抱负却郁郁不得志、在现实压力和对“光明”的向往中挣扎前军官的言行举止、心理状态。他准备了关于“远亲”的完整背景故事,甚至记住了月港当地的一些风俗和可能的熟人关系网,以应对盘查。
出发前夜,林婉茹的信如期而至。信中未有过多缠绵,只写道:“知你行于暗夜,心向黎明。万望谨慎,盼君早归。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寥寥数语,却蕴含着最深切的懂得与支持。谢文渊将信仔细收好,与徽墨和《宣言》放在一起。这些,是他穿越黑暗的精神铠甲。
次日,谢文渊拎着简单的行李,登上了前往月港的长途汽车。车子在颠簸的沿海公路上行驶,窗外是蔚蓝的大海和嶙峋的礁石,景色壮阔,却无人有心欣赏。他能感觉到,至少有两道来自行动组成员的目光,在不同位置关注着他。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一百三十八章:月港迷局(第2/2页)
抵达月港时,已是傍晚。小镇笼罩在湿漉漉的海雾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鱼腥味和柴油味。低矮的房屋沿着蜿蜒的海岸线蔓延,码头停泊着密密麻麻的渔船,灯火零星,人影稀疏,透着一股荒凉而封闭的气息。“望海楼”是一家三层高的旧式旅社,墙面斑驳,招牌歪斜,看起来生意萧条。
谢文渊办理入住,被安排在二楼一间面朝小巷的房间。他按照指令,没有过多打听,只是安静地待在房间里,仿佛一个真正来探亲访友、等待消息的普通旅客。但他敏锐地感觉到,从踏入旅社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处于某种无形的监视之下。柜台后那个总是耷拉着眼皮的老板,走廊里偶尔擦身而过的沉默房客,似乎都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
第一天在平静中过去,没有任何接触。谢文渊耐心等待着,他知道,这是对方在消耗他的耐心,观察他的反应。
第二天下午,一个意想不到的接触发生了。一个穿着邋遢、满身酒气的渔夫模样的中年男人,摇摇晃晃地敲开了他的房门,口齿不清地嚷嚷着找“王老五”,说欠了他的赌债。谢文渊心中警铃大作,这显然是一次拙劣的、但极具试探性的闯入。他稳住心神,表现出适当的恼怒和困惑,坚称对方找错了人,并试图将其推出门外。在推搡过程中,他感觉到对方的手极其有力且迅速地在他腰间和腋下触碰了一下——是在检查是否携带武器。
纠缠一番后,那“醉汉”才骂骂咧咧地离开。谢文渊关上门,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这次粗鲁的试探,说明对方极其谨慎,且手段无所不用。
第三天深夜,当谢文渊几乎以为对方改变了计划时,房间的电话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拿起听筒。
一个经过明显处理、低沉而扭曲的声音传来:“谢先生,看来你很有耐心。明天清晨五点,码头东侧,第三座废弃灯塔下,有一艘舷号‘浙月渔1147’的渔船。上船,有人会接应你。记住,只你一人。”
电话随即挂断,不留任何询问余地。
“浙月渔1147”……出海!行动组第一时间通过监控捕捉到了这个信息。情况急转直下,从陆地转移到海上,意味着可控性大大降低,风险急剧升高。在公海上,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是否取消行动?”护卫小组负责人通过加密频道紧急请示,语气充满担忧。
谢文渊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如墨、只有远处灯塔微弱光芒闪烁的海面,海风呼啸着拍打窗棂。他知道,这是真正的“最终考验”。登上那艘船,可能意味着深入虎穴,也可能意味着有去无回。
但他更知道,如果此刻退缩,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冒险都将付诸东流,潜藏的巨大威胁将继续如毒蛇般蛰伏。
“按原计划进行。”谢文渊的声音透过频道传出,冷静得近乎冷酷,“我会登船。你们按应急预案,做好海上策应准备。”
他放下通讯器,开始仔细检查随身物品,确保没有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他将那半块徽墨紧紧握在手中,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和上面依稀可辨的“谢”字。
母亲,婉茹,同志们……他在心中默念。无论前方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必须去闯一闯。这月港的迷局,必须由他亲手揭开。黎明的海岸边,那艘编号“1147”的渔船,正静静地等待着,承载着未知的命运,驶向波诡云谲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