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复杂。
“李晔没有堕掉孩子”
姜嫄还记得与李晔见的最后一面,他满脸恨意对她说会打掉孩子。
“兄长爱惨了你,怎么可能舍得呢。”李青霭苦笑一声。
她听在心里,却也没什么触动。
李青霭眼眸里有些许潮湿,像是枝头淋了雨水的梨花。
“阿嫄,我好想你。”
沈谨找上李晔请求出兵时,他几乎被这场孕程折磨去了半条命。
李青霭为了救心爱之人,不得不代替兄长,披上铠甲,领兵一同去前线杀敌。
他不过是个一心唱戏的,哪里受得了尸山血海,这段日子他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眼下见到姜嫄才重新恢复了生机。
他想牵她的手。
姜嫄不动声色避开了他的触碰。
李青霭抬起的手僵住,肉眼可见的伤心。
她后知后觉补了句,“你身上都是血,别吓着孩子。”
这句话极为敷衍,却让李青霭受伤的神情好转许多。
他没再敢触碰她。
“瞧我这笨脑子,阿嫄……这孩子好乖啊,不哭也不闹的。”
“不像小舒,每天睁开眼就哭,闹得皇兄日夜不得安宁。”
姜嫄疑惑问:“小舒”
“哦,皇兄给孩子起名叫望舒。”李青霭提及望舒话多了一些,“再过些日子,我们回到靖国,正好赶上给望舒办满月宴。”
“青霭,我不准备去靖国。”她抱着孩子抱累了,将孩子放到了一旁的摇篮里。
李青霭声音变了调,“为何你不是想统一天下吗?为何不去靖国。”
“秋闱在即,我得赶回去,至于统一天下……”
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将脸轻轻靠在他的胸前,“青霭,你会帮我的不是吗?”
他冰冷的盔甲实在硌人,身上一股烽烟味混杂着血腥味。
她毫不在意抱住他,“青霭,我只有你了。”
李青霭因为她的主动亲近,被喜悦冲昏了头,“阿嫄,要我怎么帮?”
她眼神柔软温情,却说着世上最狠毒的话语,“毒杀李晔。”
为了统一天下,为了回到现实,为了报复姜雪凝,她不择手段,丧心病狂。
这句话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李青霭冷到了骨头里。
“阿嫄,望舒才半个月大,她不能没有爹爹。”
她不以为然,苍白脸颊沾上了血污,像是自黄泉开出的曼珠沙华。
“孩子还小,什么也不会记得,你杀死李晔……望舒就是你的女儿。”
李青霭失去血色的唇张了张,从喉咙里挤出虚弱的声音,“阿嫄,我做不到。”
他从未想过要抢走李晔的女儿,有没有孩子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他只想守着姜嫄。
她不满意他的答案,推开了他,翻脸无情,“做不到你之前不是杀过他吗?”
“……一定要如此吗?”李青霭闭上眼,想起小小的望舒,心生不忍。
“不然呢?除非李晔主动退位。”
她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人会蠢到这种地步。
李青霭立即道:“李晔会的……他会的,我会好好劝他。”
姜嫄看了眼他,做出了决定。
“半个月后若李晔不退位,我会出兵靖国。”
*
外头的风雪愈发得大。
暖炉里燃着上好的银骨炭带来聊胜于无的暖意。
沈眠云冷眼看着侍从,将碗里的药一点点给谢衔玉喂下。
从前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现下却能心平气和共处一室。
“谢衔玉,你快死了。”
谢衔玉掀起眼皮,眼神阴鸷,“你以为你赢了吗?我还活着一日,你永远是上不得台面的玩物。”
沈眠云心平气和,没有被激怒半分。
“我是玩物,你又是什么?空有正夫名分的玩物”
“谢衔玉……她连玩你都不愿。”
谢衔玉将瓷碗狠狠掷在了地面,碎瓷片溅了一地。
他剧烈地喘气,眼眸布满了血丝,“滚!别逼我杀了你。”
沈眠云垂眸,有种高高在上的怜悯,“你知道你为何重病吗?”
谢衔玉没有出声,等他给出答案。
“她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她走了……你们也没有必要活着。”
沈眠云缓缓站起身,眉心朱砂如血,笑意温柔。
“你们只有死掉,才能永远属于她。”
“她不能再造下杀业……我帮她。”
谢衔玉眼眸中的怒火,逐渐归于一片死寂。
他想起她对他说的那些话,说什么要放他离开……
他知道姜嫄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迟早会离开。
在苗寨时,沈眠云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他满头的墨发流泻在肩头,谢衔玉眼尖地发现掺杂其中的一根白发。
他用手指缠绕了几圈,面无表情拔掉。
“你没有必要告诉我这些,若真到那一日,我自会随她而去。”
“你愿意别人不一定会愿意,别人正是大好青春年纪,怎么会陪我们妻子赴死呢?”
沈眠云列了份后宫的名单,名单上面的人他会一个个解决掉。
解决掉那些人,他才能安心赴死。
谢衔玉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届时赐他们几尺白绫,殉葬就好。”
“虞止呢?”沈眠云又问。
谢衔玉瞥了他一眼,“死了,尸首不知扔在哪个乱葬岗,估计被野狗分食了。”
“你得告诉她,她对虞止有几分喜欢,寻不到他会不开心。”
沈眠云道完这一句,起身走出了门外。
第103章
秋闱在即,一刻也耽误不得。
姜嫄决定亲自主持这场科举,一行人快马加鞭,连夜赶回大昭。
清水村的春桃,她已经派了人去接。
春桃是个有天赋的好苗子,若好生栽培,将来参加武举拿个武状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沈谨暂且留在漠北,料理后续。
靖国先有李青霭先去说和,实在不行就出兵攻打。
她在心里计较好了一切,安排好了一切。
不出两个月,便能通关,回到现实。
至于她离开之后。
哪怕洪水滔天,也再与她无关。
从漠北返回大昭的途中,唯一值得提一提的,大概就是乌力罕带着孩子逃跑的事情。
这次换成了她策马追赶,顺带命令近卫一箭射中乌力罕的脚踝。
乌力罕狼狈地扑倒在地,却仍旧死死护住襁褓中的孩子。
他金瞳赤红,狠狠地瞪向她,“你恨我情有可原,我们的孩子是无辜的。”
“为什么要逃呢?”她轻叹了声气。
在她看来,乌力罕开膛破肚,家国尽失,与她恩怨两消。
她不擅长处理这种复杂的感情关系